夏老夫人将信将疑,不过,心情还是挺不错,毕竟……难得一见的艳阳天,可不是连人阴郁了数日的天气也瞬间放晴了吗?
一路上,叶辛夷使出了浑身解数逗着老人家,本就是疼爱的孩子,夏老夫人自然是绷不住,倒也再板不起脸来了。
只是,等到马车缓缓停下,她被扶着从马车上下来时,还是狐疑地蹙起眉心来,望向不知葫芦里卖什么药的小夫妻俩。
出门时,叶辛夷不让芍药和芙蓉跟着,说是她亲自伺候,马车也是沈钺亲自赶的,一个伺候的下人没有带,搞得神秘兮兮的。
夏老夫人还在好奇他们要带自己去何处,谁知,却来了这么一条陋巷,狭窄得马车都过不了,只得停在巷子口。
打眼看去,巷子里的路坑坑洼洼,因连着几日的阴雨,全是积水和湿泥,泥泞不堪,下脚都难,真不知这丫头何处来的让她不虚此行的自信。
夏老夫人眼里的怀疑不是傻子都能看得分明,叶辛夷呵呵笑着吐了吐兰舌,“哎哟!祖母不要这般看着我,实话告诉您,今日带您来这儿,不是我和阿钺的主意。我和阿钺吧……只是受人之托。至于其他的,祖母等到见到人,自然便明白了。”
叶辛夷一双杏眼清澈见底,将夏老夫人望着,再多的怀疑也蒸腾去了。
边上沈钺则长身一揖,道,“祖母见谅!实在是有不便明说之由,这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夏老夫人即便满腹的疑虑,却也是发作不出,皱眉片刻,叹息一声,将手递了出去。
叶辛夷受宠若惊地笑弯了眉眼,连忙狗腿扶了她的手,一边往巷子里走,一边殷勤道,“祖母,小心脚下!”
一路走到了一个破败的小院子里,夏老夫人站定了步子,神情近乎呆怔地望着那低矮的瓦房屋檐下,正欠身朝她行礼的人。
搭在叶辛夷臂上的手收回,她下意识地往前疾行两步,双目微微泛红,有两分不敢置信一般,喃喃唤道,“三儿?”真的是你?我不是在做梦?
夏老夫人眼也不敢眨地看着眼前的人,颤巍巍探出手去。眼前的人,与她记忆当中已有些偏差。离开时尚是少年郎,归来时却已是历过世事沧桑的真正男儿了。可她还是第一眼便认了出来。
二十几天了,从听见他的死讯到现在。
哪怕因着寻回了叶辛夷,她开怀了许多,可心里空缺的那一块,却还是时不时地撕裂生疼。哪怕叶辛夷和夏延风于她而言,意义决然不同,可孙子当中最亲近的一个,乍然没了,她又岂会心安?
夏延风面上平静,深敛的眸底亦是动容,却是“扑通”一声跪了下去,便是重重磕下了一个响头,“祖母,孙儿不孝。”
夏老夫人赶上前去,蹲下身,将他扶了起来,两手扶着他的肩头,一双含泪的眼上上下下打量着他,自然瞧见了他脸上那一大块疤,她却只是欣慰地频频点着头,迭声道,“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沈钺轻轻扯了扯叶辛夷的袖子,叶辛夷会意,两人悄无声息转过身,闪出了院子,将一院的静谧留给了那对祖孙。
两人手拉着手到了院子外,站在泥泞的小巷中间,抬头望天,不约而同都是如释重负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