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妃目光轻轻瞥了一眼两手空空的宫女,后者轻轻点了点头,然后朝着某处轻瞥了一下。
贤妃从那镂空雕花的屏风往外看,透过特制的帷幔,能够刚好瞧见乾清宫的大殿,可殿中之人却不能瞧见她。
借着地利之便,她来得及时,宁王带着一众朝臣也刚刚赶到,乾和帝委顿在龙椅之上,精神不济的样子,正被小太监服侍着用了一盏参茶。
贤妃丹凤眼轻轻一闪,瞥向身边的掌事宫女,后者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贤妃嘴角一勾,气定神闲地开始看起戏来。
“皇兄……皇兄沉疴在身,本该静养,臣弟本也不想叨扰了皇兄休息,可实在是事关重大,臣弟不敢做主,诸位臣工又一再坚持,臣弟只好将他们一并带上,来请皇兄示下。”
乾和帝堪堪将那盏参茶喝毕,懒懒抬起眼,声音有些沙哑地问道,“何事?”
宁王并诸位大臣到了这会儿却是各自吞吐起来,尤其是当中有些人,本以为不该那么轻易就得见圣颜的,没想到,却是见到了。
而且……偷偷瞄了一眼上座的乾和帝,看那瘦得脱了相,双眼深凹,脸色青灰的模样,倒果真是一副病重的样子,难道……当真皆是误会?
众臣一时谁也不愿开口,宁王左右看看,终究不得不皱着眉,硬着头皮道,“今日宫宴之上,出了一桩意外……”
顿了顿,目光往上瞄了瞄。
乾和帝却是一手支着脑袋,也不知听没有听,反正是没有动静。
宁王敛下眸子,一时又吞吐起来。
“宁王殿下作何这般吞吞吐吐,这样的大事岂是能瞒得住的吗?陛下早晚也会知道,何况,这样大的事儿,就等着陛下主持大局,宁王殿下应该再清楚不过,却这般犹豫拖拉,是有何图谋?”
一道清冷幽沉的嗓音骤然响起,上座本来已经昏昏沉沉的乾和帝却好似突然来了精神,一个激灵,撩开了沉重的眼皮,目光有些茫然地在殿下诸人面上逡巡了片刻,这才道,“沈钺?”
贤妃没有料到他居然跟了来,而且还敢在这个时候开口……眉心蹙了蹙。
殿中宁王朱征和其他人亦是没有料到他会开口,按理,这殿中还没有他说话的地儿,可他却是锦衣卫,还是上头那一位的亲信,加上说的又是这样棘手的事儿……其他人面面相觑,见宁王也没有开口的意思,便都成了那锯了嘴的葫芦,谁也不愿当那只出头鸟了。
因而沈钺听得乾和帝的那一声召唤,便是上前一步,一身雪白银丝绣的飞鱼服无风自扬,在他龙行虎步间更衬得他威风凛凛。
他抱了拳,朝着乾和帝躬身一礼,“回陛下,正是臣。臣前些时日便已办妥了差事,回到了京城,只是一直未能得见圣颜。今日,倒是果真见到了,偏偏时机却是不巧得很,陛下……方才在宴上,成王殿下不知为何竟是失足落了水,救上来时,人已经……”说到这里,沈钺终是不忍般,隐去了话头,“还请陛下节哀!”
四下里陡然安静,偌大的殿中竟是鸦雀无声。
只能听见乾和帝粗重的喘息声,也不知是不是病得重了,他的反应也慢了好些,过了好半晌,他才撑着椅扶要站起身来,却是手一滑,便又栽了下去,边上那个小内侍连忙上前扶住他,他摆了摆手,没有再坚持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