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景雩的脚步终于有了一瞬的迟滞。
乾清宫中,自然有沈钺在。这些时日,他特意避开了没有在沈钺夫妇二人跟前露过面,这会儿进去却必然会遇见的。
只朱景雩步履也只是踌躇了一瞬,便是跟着迈步进去。
这满殿的文武重臣,他落在后头也不打眼。
进殿后,果然抬眼便见着了沈钺,他今日不知为何,心情极好的样子,见得众人,便是笑着道,“看来宁王殿下和诸位大人都已经得到消息了。”
“沈大人!”宁王沉声打断他,“你无故抓了本王的人,难道不该给本王一个解释吗?”
“无故?”沈钺却是勾起一抹冷诮的笑,“宁王殿下凭什么说卑职是无故抓人?卑职奉圣命彻查成王之死,恰恰好,此人便是重大疑犯,卑职拿他,天经地义。”
“你说他有嫌疑,却不知有何证据?”
“证据嘛……”沈钺斜斜一扯嘴角,“人已经在牢里了,审审不就有了?”
宁王大怒,抬手直指沈钺鼻尖,“沈钺,你敢屈打成招?”
“宁王殿下慎言!”沈钺脸上的笑骤然消失,“卑职审讯手段出自北镇抚司,谁敢说我北镇抚司屈打成招?”
四下里陡然安寂,在旁人看来,沈钺是当真不知死活,虽然是拿着乾和帝的御赐令牌,可宁王却是乾和帝昭告天下册封的皇太弟,他居然敢这般与宁王对峙?
乾和帝那身板儿还能活几天?等到他一死,还不是宁王顺理成章继承皇位?
旁人都为这个沈钺捏了把汗,厉害归厉害,可似乎不够聪明啊!
沈钺本人却半点儿不怕,无声与宁王以目光对峙,不退不让,没有半点儿避忌。
只倏忽,又是扯唇一笑,和缓了语气道,“当然了,宁王殿下的心情,卑职也能理解。卑职保证,一定合乎规矩地审讯,甚至为了避嫌,人在诏狱,交给楼大人审讯便是。只要他当真清白,没有人会硬给他安上罪名的。这样,宁王殿下可放心了?”
宁王紧盯着他,也是倏然笑起,只那嗓音却好似有些牙疼一般,从被紧咬的牙关间生冷地往外蹦,“放心!自然是放心!还请沈大人抓紧时间,好好地审,仔细地审,务必要审得清清楚楚,最好,还要快点儿审出来,给你一日的时间,应该足够了吧?明日……就明日的这个时辰,本王……还有在场的诸位臣工再一道来这乾清宫中,听沈大人给我们一个结果。”
“多谢宁王殿下信任,卑职……定不负宁王殿下。今日卑职定能和楼大人审出个结果,给大家交代。”沈钺应得铿锵。
“如此,便要有劳沈大人了。”宁王点着头,语调淡淡地道,而后,便又轻飘飘揭开话题,目光往与内殿相隔的紫檀木底座精绘河山图的屏风望去,“不知皇兄如何了?可有醒转的迹象?”
“殿下时时都问着太医。陛下如今的情况,殿下应该再清楚不过了。”这话里好像有些别的意思。
殿内诸人心口都是急跳,宁王更是猝然抬起眼,目如利箭瞪向沈钺。
后者却是不痛不痒,仍是那副八风不动的模样,“陛下如今暂且还没有醒转,所以,政事还要劳烦宁王殿下与诸位大人协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