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和帝几经生死,于危难之中授命大理寺少卿谢铭偷偷带了勤王诏书出京,诏令镇守西南边陲的夏长河将军带兵进京勤王。夏大将军如有神助,一路长驱直入,几乎是兵不血刃便入了京城,将野心昭著的宁王父子及其党羽的阴谋粉碎,护卫了乾和帝周全。
只是,乾和帝已是被宁王迫害,病体残躯,苟延残喘。
弥留之际,乾和帝深感自亲政以来,遭天下荡覆,幸赖祖宗之灵,危而复存。然纪纲法度、用人行政,不能抑法先祖太宗,更不能勤勉于政、宵衣旰食只为百姓,多有耽于享乐,以致国治未臻,民生未遂,水旱累见,地震屡闻,冬雷春雪,陨石雨土,饿殍遍野,民不聊生。
他有罪,且是大罪,是以上苍罚他连失三子,又再兄弟相残,大名朱氏皇族凋零,不敢亦不能再有人承嗣大业。
徒以国体一日不决,故民生一日不安。仰瞻天文,俯察民心,百姓厌乱望治之心甚矣,大名气数已尽,运在西南。夫大道之行,天下为公,选贤与能,大将军夏长河光曜明德以应其期,是历数昭明,信可知矣,他愿追慕圣人,效仿之,禅位于夏大将军。
禅位诏书一颁布,满朝肃然,竟没有半丝杂音。
九月二十,乾和帝心愿已了,溘然长逝,崩于乾清宫。
夏长河灵前即位,改国号大盛,称崇文帝。
连着大半个月的时间,沈钺和叶辛夷夫妻俩都是各忙各的,日日都是脚不沾地,虽然都在京城,甚至是都在宫里住着,却也没有比之前分隔两地来得好,常常连面都见不上,遑论是说话了。
直到大事底定,两人这才稍稍喘了口气,得以在这一日抽出空来,一道回了一趟元明街的家。
叶辛夷先是舒舒服服沐浴了一番,觉得将身上的晦气和污气都冲刷了个干净,这才轻松了,往又是用凉水冲了澡的沈钺怀里一躺,终于记起了一桩事。
抬起手将沈钺掂在手里的那本六韬给拿了开来,一双朝露般清透的杏眼一瞬不瞬凝着他道,“朱征还有朱景雩呢?”
朱景阳逃在外头,大抵知道了京城的变故,直接没有了踪影。朱景盛没能逃脱,如今,已是成了阶下囚。
即便不死,也逃脱不了一辈子被监禁的下场。
可是,从他们进城到现在,叶辛夷虽然也听到了许多的传言,自然知道宁王和朱景雩当日从太和殿众目睽睽之下逃了,可她要听的,却是沈钺给她的回答。
沈钺呼吸微微一滞,早就知道会有此一问,终究还是逃不脱啊!
他苦笑了一下,这是他当初应下的,说了会让她手刃仇人,可如今,却让她的仇人从眼皮子底下逃了,自然得给个交代。
他叹息一声,坐直了身子,抬手扣了她的双肩,让她也跟着坐直了。
两人四目相对,沈钺匀了匀气,到底是硬着头皮道,“朱征在你们进城当日,便逃出京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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