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心情平静了下来,他才想起传承洞中所学的剑诀,而后又想到了《天机剑法》,那‘道分阴阳’倒是与《天机剑法》中’天机变’,又想起那’无中生有’与那’天机现’相似,一时心氧难耐,偏提剑而起,走入院中。
他一剑指地,脑中回忆‘无中生有’的剑招,意念不断的沟通那道淡淡的剑意,然后凭着感觉想要提起手中的宝剑,却总不得其法,有时感觉角度不对,有时感觉速度太快,有时又感觉剑法不相连贯,一番练下来,觉得‘无中生有’就如水中之月。
唐柏深吸了口气,又想起《天机剑法》的偈语“欲言天机妙,大道不可少,净尽露天机,只恐人自迷,不语,道在心中更问谁?”;其中的’天机’指的自然是天意,又不能说是纯粹的天意,而是有灵智的天意,但天意有灵智吗?
他沉下心来,抬头仰望着天空,放松自己;脑海中不断思考着《天机剑法》的偈语与’无中生有’之间的联系。
浩浩无边的天地间,千变万象,复杂纷纭,归根结底,总共只有两个字,一个叫‘无’,一个叫‘有’。
“何谓‘无’?何谓‘有’?”
‘有’,到底是从哪来的呢?如果是从‘无’中来吗?这个代表极虚极静的‘无’,到底是从哪里来呢?‘无’是存在的吗?如果存在,岂不是‘有’?‘无’若是不存在,又如何产生‘有’?
他实在想不清所谓的‘无’到底是什么?与‘有’之间又是什么关系?这个问题就像一个魔障在他脑海中纠缠。
时间慢慢的过去,天空拉上了幕布,一轮弯月升起,几颗隐藏在夜幕之下的星星时隐时现,晚风一阵接着一阵,唐柏如同木桩,站在院中,一动不动,抬头仰望着无尽的夜空,双眼全无神韵,脑中一团乱麻,他还在不停的问自己,‘何谓‘无’?何谓‘有’?
一夜瞬息,阳光挣破云层,照耀大地,云儿如絮,变化无常。
唐柏非常憔悴,衣衫已被露珠打湿,头发蓬乱,双眼已有发血丝,嘴边可见绒须,但他的思想却如滚滚的江河之水,流向飘渺的至理海洋。
“如果天地间一切存在都是假了,天空中的阳光是假的,白云是假的,黑暗是假的,星光是假的,吹在脸上的微风是假的,承载着自己身体的大地是假的,自己也是假的,一切存在都是假的,虚幻的,那是不是所谓的‘无’?”
这种假设让唐柏浑身一震,又觉得不可思议,他茫然的站了起来,看见院中的大树在阳光下的阴影,心中在想,‘无’与‘有’是否就如树的影子,黑夜之中看不到,阳光照耀下,也就无所隐藏。
那树有没有影子?黑暗说它没有,所以没有;阳光说它有,它的影子就在阳光显现。正如《天机剑法》的偈语所说“净尽露天机,只恐人自迷。”,无与有都存在,只在于你能看透它。
所谓无中生有,‘无’即是‘有’,‘有’即是‘无’。这像这座小院,院墙是‘有’,小院存在的空间是‘无’。有了空间的‘无’,那院墙的‘有’才有用;有了院墙的‘有’,那空间的‘无’才有用。
‘有’和‘无’,它们是互为利用的,无,不是什么也没有,只是我们肉眼看不见罢了,’有’与’无’一体,偏是道,正如偈语所言道在心中更问谁?
唐柏站起身来,手中的剑往上提,随手画在了一个圆,也不去想’无中生有’的剑招,而是随意的练习着曾经的剑法,他手中的宝剑越使越慢,就像一个小孩笨拙的挥舞着自己心爱的玩具,又像老农舞起了锄头,他像在感悟万物与生命的联系,他的剑式一变,使出了曾悟出的那招’生命’。
剑招还是原来所悟的剑招,但他手中的剑却蕴含着一种天地至理的轨迹,就像一个生命有了灵魂;他感觉自己挥动的不是剑,是一种意。
小院中并没有什么变化,唐柏的剑也没有变化,他还是那么缓慢的挥舞着,那么的优闲。
杜雷斯走进小院的时候,他就看见唐机在练剑。不能说练剑,只能说是玩剑,因为唐柏的剑法毫无章法可言;但当他走近唐柏的时候,他的心中偏乏起巨大的惊恐,浑身的汗毛顿起,回周仿佛有无穷无尽的剑将他包围,唐柏手中的更像是一只巨大的怪兽,正盯着自己,只要一动,那怪兽就会直扑过来,那无穷无尽的’剑’亦会将切割成碎片。
他看蓬头垢面的唐柏,像一个孩子般挥舞的长剑的唐柏,如同神明,全身仿若散发着光,那光又化成了剑,恍惚中,他仿佛看到了宇宙间的一切法则、道理,自然,他竟然生出’朝闻道,夕可死矣!’的满足感。
杜雷斯感觉到了危险,他对这种内心对道献身的满足感感觉到了危险,他从唐柏手中的剑上感觉到了危险,这是一种来自生命的本能,让他想要反抗。
他眯了眯双眼,试着往前一步,但立马感觉到一股凌历的气机将他锁定,四周无穷无尽的剑意将他锁定,仿若四周的元气像有了生命一般,化成了锐利的宝剑,锋芒毕露,将他死死的困住,然后他看到唐柏举着宝剑慢慢的朝他的喉咙刺来。
唐柏刺来的速度很慢,慢得杜雷斯仿佛过了一个世纪,但他又觉得唐柏的速度很快,快到他根本无处可逃,仿佛四面八方都是唐柏手中的剑,往哪里躲,这一剑都会毫不犹豫的刺穿自己的喉咙。他唯一能做的只有运起自己丹田的全部真元,化做一声暴喝“唐师弟,住手。”
剑贴在杜雷斯喉咙的三寸之处停下,宝剑的锐气仿佛通过剑尖已经刺进了喉咙中,他不由吞了吞口水,一脸紧张的看着唐柏。
唐柏茫然的回过神来,他感觉自己就像做一个梦,那梦又如此的真实,看着手中的宝剑,不由笑了,因为他知道自己并没有做梦,而是进入了一种无法言妙的意境之中,而是意念沟通了那股淡淡的剑意,让他体悟到了一次’无中生有’的剑法精髓。
杜雷斯擦了擦额头的汗迹,心里却还沉浸在刚才那一剑的震憾中,那不是术法,也没有多么高强的修为,那是一种无处可逃的意境,那是道。
“唐师弟,刚才你练的是什么剑法,竟如此历害,太不可思议了。”杜雷斯忍不住问道。
唐柏也在回想着刚才的意境,甚至看着手中的剑,又是糊乱的挥舞一番,但那一种感觉就如做了一个春梦,再回想时,了无痕迹。
无奈一叹,意境难入,剑意沟通困难,但转念一想,任何事情有一就有二,只要自己勤于练习,终有一会随手捏来;想到此处,浑身一阵轻松,笑了笑道“剑法得自传承洞中,不过我现在尚未掌握,刚才陷入意境,得罪之处,望师兄勿记于心。”
杜雷斯犹有余悸,又有些羡慕,道“师弟大运,竟在传承洞中有所收获。”说完,平复了一下心情,又道“几位师兄弟相约去千里外的啸月狼城的坊市,师弟如有空闲,不如一起去瞧瞧。”
唐柏正想放松心情,偏点了点头,道“还请师兄稍候,待我入房收拾一番,偏与师兄同去。”,说完,将宝剑归鞘,偏朝屋中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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