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及时醒悟,却不免吃惊。自修行佛门识法,心如平湖,不起波澜,心中怎会有杀戾之气?
他运行《九阳经》,心中如有清泉流过,念头瞬间通达,了悟本源,略一思考,明了森林之中,本是强者为尊,天道之下,弱肉强食;经过无数岁月的流逝,这片血食之地已产生了一丝极淡的杀戮法则。
他刚刚被巨鸟所激怒,心中有了杀意,受此地法则入侵,心如明镜沾尘,故识海中才会滋生杀戮念头。
他运行真经,正想将识海中的杀戮念头度化,又闻远处传来一阵狼啸,接着是一阵草木枝叶折断之声;不过一息时间,四周竟围满了三四十匹成年野狼,绿油油的眼睛死死的盯着自己,散发着阴冷无情的凶光。
唐柏摇头,压下心中杀意,在野狼扑来之际,冲天而起。
以他的修为,这些野狼的生死皆在他的一念之间,只是天生万物,人为灵长,自己若与一群畜生计较,平白落了人的尊贵。
如此过了半月有余,其间遇到一些强大的飞禽,能避过的,唐柏偏不与之纠缠,不能避过的,就将其斩杀。
一路行来,这万兽山虽宽广无边,却并无危险。他暗自感叹,木道人未免大惊小怪,此山禽兽虽多,但成妖极少,遇到最为历害的也就是前些时候斩杀的巨鸟,哪来的凶险?
不过林海无边,却不知何时才能飞越?
远离红尘,方知’绿柳三春暗,红尘百戏多’的繁华盛况,令人神往。
他正胡思乱想之际,心中怱生警觉,眨眼间,天空突的一暗,似铅云遮住了太阳,风雨欲来。
唐柏抬头望去,只见半空中,一只巨大无比的金色爪子,破开层层白云,似流星坠落般朝他抓来;其威势猛不可挡,其速度快如幻影,空中白云如同天山倒泻下来,似银河落下九天,连空气也被无形的重力扭曲,形成了一个巨大无比的黑洞。
无声无息,却又强大无比。
唐柏暗道不好,这已经超越禽兽的极限,与修士一般,成了另一种至强生命状态,这才是真正的妖。
木道人不是大惊小怪,是自己太过无知浅薄。
此时容不得他多想,更容不得他细看,那强大的气机已将他牢牢锁定,连周边的空气也变得无比的沉重。
空间冻结。
以他的修为,竟然移动半分都变得困难。
接着一股强大的意念侵入他的识海,这股意念霸道张扬,一入识海就将他的意念死死的压制,欲让他的意识与身体剥离;似洪水冲击堤坝,欲将他的识海冲毁。
事有凑巧,这霸道的意念触动了唐柏的天宫,佛、魔两股意志仿佛从沉睡中惊醒,他的灵魂一阵撕裂的疼痛后,‘轰’的一声爆炸开来,如星球炸裂,巨大的风暴冲出天宫,席转识海,刹那将这股侵入识海的意念磨灭。
与此同时,云层之上传来一声闷哼,显然,那妖禽吃了暗亏,它也没想到唐柏的天宫有如此强大的意志。
意念被灭,免不了身受影响,那巨大的爪子在空中停顿了半息,四周的空间也在刹那裂开了一道空隙,于绝境之中落出一丝生机。
唐柏大脑如同针扎一般痛疼,灵魂又被分裂,但他早已习惯,根本不存在思考,本能的借巨爪一顿的瞬间,自空隙冲出。
于绝境中寻找生机,这已经成为了唐柏面对危险的本能;只是灵魂撕裂之痛,让他意识出现了短暂的昏沉,不能自己,冲出空隙后,脑中浑浑噩噩,失去意识,身子不由自主地自空中坠下。
如此高度,任其坠跌,哪怕唐柏修行《巫体》多年,亦会摔成肉泥;但他意念湮灭,大脑如同白纸,哪里还能感知凶险。
只是天不绝人路,这些年来,他的意识多次被两股意志磨灭,而后滋生新的意识,且滋生的速度越来越快,于是,在落地的瞬间,他的意识滋生觉醒,猛的清醒了过来。
事出突然,但他并未惊慌,修行《九阳经》让他心变得无比强大坚韧,他已经到了’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鹿兴于左而目不瞬’的磐定之境。
他体内真元运转,于空中微缓,而后振翅一展,险之又险的落在了一棵足需四五人合抱的大树之上。
此间种种,说来话长,却都发生在眨眼之间,其中之巧合凶险,一时难已言会。
佛家法门不凡,若是一般修士,刚经历生死瞬间,心境自会有波澜,一时茫然失措,就会失去逃命的时机。
但唐柏的心境平静无波,不生恐惧,不生惊骇,一念之下,智慧通达。
他自古木跃下,手中多了一张土遁符,火光一闪,遁符化成黄芒散开,迅速蔓延唐柏所立之地。
紧接着,地面上出现一层晶光,蓦然间宛如湖水一般,似波纹荡开,土石松软,承受不了唐柏的重量,眨眼间将唐柏‘淹没’在大地之中。
这一切行云流水,自然而然,没有浪费一丝一毫的时间。
唳!
云层之间,终于现出妖禽的本体。
这是一只足在三四十丈大小的金雕,全身羽毛如同涂了一层厚厚的金漆,在阳光下金光闪闪;巨大的双眼散发着冰烈的寒光。
它身形一动,巨大的身躯突然发生变化,化成一个足有丈高的中年大汉,身穿一身金色的长衫,站着氤氲云雾中,显得威武雄壮,卓尔不凡。
他看了一眼无边的森林,身形一动,已立在唐柏消失之地。
他冷笑一声,然后右脚在大地之上一踩,无形的力量如同波纹荡开,整个大地都是承受不了他这一脚之力,突然震动不休,古木连根飞起,山石崩碎飞射,一条巨大的裂缝‘轰‘的一声自他脚下不断裂开,落出地底一条暗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