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之不得(2 / 2)

演到这里,月川见状心惊:不愧是毒瘤!

情节是诡异恐怖的,毒瘤通篇却是用了戏谑语调来讲述,剧中的人物时不时也会说些玩笑话来卖乖。

观众们哄堂一笑,待冷静下来才细思极恐,想深了指不定晚上还要做噩梦——毒瘤总爱以这种方式戏弄人。

《桃园》之后便是不闻风的三折戏。

最后压轴的,自然是浪荡悠的《折抚花》改编剧目,原作分了好几个系列,这里只挑了其中比较经典的一段来演。

尽管月川这个原作读者对这种方式的改编不太心喜,但她还是期待。通场看完,这次的表演她很喜欢,特别是女主人公的饰演者,演得传形传神,活脱脱就是女主本人。

这让月川想起多年前在柳城所看的一场,那场也是演浪荡悠的《折抚花》。

那时锦洛尚且年少,正在柳城求学,月川趁着空闲大老远跑去找他,那里烟红柳绿,日子都是慢调的,最让人想往的就是戏园。

月川在那里住了一段时间,有幸在戏园中观得一场剧,那是她看过的最好的一场,之后她看过无数,都比不过那场,尤其是女主人公的饰演者,最让她难忘。

今日这场月川心惊,觉得是比得过那场的,转念又觉没有可比性,那场是青涩稚嫩的纯质,这场是云过风轻的怅然。

全程都是扣人心弦,月川直勾勾地盯着台上不离眼,锦洛看她这样子忍不住在一旁偷笑,待演到《折抚花》最后一幕结尾时,月川终是忍不住跟着落泪了。

她悄然擦掉自己的眼泪,语气故作默然道:“锦洛,你说为什么最后竟是这样的结局?”

锦洛平时随意惯了,满身痞气俗气,月川没想到他会认真回答这个问题:“大概是因为求之不得的痛苦吧,那人守着孤寂荒唐度日,这愁这怨已无边无际,总要了结了才算完。不由人,不由己......不可说。”

“为什么不告诉对方?”

“不必知道。一个不能明说,一个不能知晓,这个故事从一开始便注定了悲伤的结局。”

锦洛这么一说月川想到剧情又忍不住鼻酸落泪:“应该好好告知的。”

“月川,大概是因为很喜欢吧,非常非常喜欢。”有些人与人之间的鸿沟生来就有,道义道德终是不能违背。

废话,她看了本子,当然知道。

锦洛讪笑摇头,驳她:“你不知道!”

待到台上剧罢,月川留意到那饰演戏中女主的姑娘还留在台上。

那姑娘看起来年龄不大,画着戏妆,如今下台后,气质与在台上时浑然不同,不似剧中活脱顽皮,本人却是脱俗风韵,温淡气质,敛了眉色,对着人总是淡漠的“客气”。

月川看她觉得眼熟,恍然一惊,原来是那位经过红廊的白衣女子!

她也看见了月川和锦洛,月川还未来得及擦掉脸上的泪水,被瞧见了有些窘迫的慌忙拭泪,没想到那人竟向她鞠了一躬,随后就要走下台。

“姑娘且慢。”旁边的锦洛叫住姑娘,说话间已踱步到她面前。

姑娘转身见是锦洛,看她样子应该认识鼎鼎大名的洛公子,正要行礼,却被锦洛止住,“刚才姑娘演唱俱佳,我看过许多人演的这出,姑娘演的阿抚最好。”

剧中主人公是个女孩,名叫阿抚。

月川在一旁偷笑,这锦洛,又在装风流人耍流氓了。

“谢谢。”

“姑娘说话太客气了,说你好,是真心的。”

姑娘淡定地抬眼看锦洛,也真心道:“洛公子好评,小女子自然欣喜,听过许多人的评语,公子的最有信度。”

“姑娘芳名?”锦洛声音本就很好听,又面带柔和亲近的微笑,问话让人拒绝不得。

“白璐。”

锦洛有些愕然,他没想到白璐这么干脆就对他说出自己的名字,原以为会花一番心思才能知晓,他眼睛含笑直视她:“姑娘所饰阿抚,当真阿抚本人,可姑娘终究是白璐,若卸了戏妆,便成就一个独一的白璐,一定是一位出尘脱俗的美人......”

白璐淡淡瞧他一眼才将视线移开,“白璐自小学戏,学着演饰各种人物,而且白璐最爱读浪荡悠所写,能做他笔下一人已是满心欢喜,是阿抚还是白璐又有何关系。”

月川一听,对白璐更加心喜,原来和她是同道之人,都喜欢浪荡悠呢。

白璐一番话委婉言说,算是拒绝了锦洛想看她日常妆相的请求。

想来也不足为奇,戏子演一生的戏,戏妆如同世人眼中的面具,锦洛想看人家真颜,叫人家卸了戏妆,就像叫她脱衣服一样无耻。

难怪人姑娘离开时脚步匆匆,浑然没有一点想多呆在这里的念想。

月川调侃,槽他整个就像一流氓。

锦洛一句“不碍事”带过话头。他说不碍事,却直直望着白璐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的沉思许久。

时候不早,两人摆驾回宫。疯玩了一天,看戏之余又听了不少关于皇家的闲言碎语,关于她这个公主的谣传多是负面。

月川在回宫的车上被摇晃得有些困乏,忍不住打了好几个呵欠,边挤着眼角泪花边感慨:“皇家故事多啊,数年都谈不完,以后要是我做了皇帝,定颁个禁言令,让那些个爱嚼舌根的人通通没舌头。你说是不是啊?锦洛。”她开玩笑似的念叨念叨,自己心里都不会当真。

月川抱怨,想着几日后的宮宴会十分惆怅,“我特地向管事的大人要了份请帖给锦华送去,你说到时候锦华会不会来?要是来了,有机会同她说说话,可偏偏至今都不知该跟她说什么,要是不来......”

锦洛知她性格,任由她念叨,含笑着闭眼养神。

身后,那人自楼台窗口眼看车马离开,卸了戏妆,摸淡红唇,果真如锦洛所言是个脱俗美人,却少了些风情多了些惆怅,垂下薄睑,念起捧在手中的浪荡悠的文章,一篇《观妻》:“......我常自诩风流在外四处浪荡,以为自己悠闲自得了......”。

待到读完,她兀自道,似悠却是忧,求之不得,枉费少年情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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