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
李羡左手压住鼻翼,用力一哼,右鼻里的淤血飞了出来,再捏着脸颊的骨骼稍稍调整,狠狠一掰,顿时脸骨恢复原状,冷冷地盯着远处的硝烟,戏谑道“ 杂碎,命还真大!”
稍调整好紊乱的呼吸,他挺直身子,高大的身影如一尊铁塔般矗立在大地上。方才的打斗看似激烈,受的不过都是皮外伤,以他自身的恢复力足以在几息间迅速恢复。
倒是另外一个人,眼神撇向远处站定的徐城,这个家伙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他自然不知道此人确是白灵儿的师兄,赤眉的弟子,若是他知晓肯定会以为白灵儿身死的事情终于被魔临宗知道,还被人追寻踪迹找了上来。
远处,徐城先是看了一眼被刀气撕裂开来的帷幕,粘稠的黑暗想要重新合拢,却被残留的刀气给撕裂搅碎,许是五息,许是十息,铺天盖地的黑幕才倏然合拢。冰冷死寂的双眼再看向李羡,心底给了个有趣的评价。
“这刀法,招数不怎么样,倒是意境颇为了得。”
李羡,他肯定是要杀的,食灵蛊,他肯定是要拿的。这两个对手,看样子底牌、实力还真不少,别看方才他占了便宜,没有被围攻,但实际上三人真格的都没用出来。
所以,怎么个打法很重要。
“吼!“
硝烟当中,一声暴戾的嘶吼声响起,叫声似狼嚎、如狮吼,飞舞的尘烟宛如被定格了一下,瞬间朝四周排斥开来。
一头约三丈大的猛虎在裴彪的身后出现,看其面相极其犷恶,泛黄的兽瞳充斥着冷酷与毒辣。
裴彪自咽喉处到肚脐眼,有着一道横跨接近半米长的刀痕,血肉模糊泛着烧焦的味道,只是他脸上的神情直叫人寒毛直竖,仿佛一点都不在意疼痛般,直接走出了硝烟。
行走间,他竟然一点点撕掉了脸上的皮肉,胸膛上的皮肉,可在血肉模糊的深处,隐约可见一撮褐色的毛发正肆意的张扬着,随后大手搭在了肩膀上的某一处,狠狠一撕,整张人皮都被他撕了下来。
李羡和徐城的瞳孔不由猛然一缩,站在他们面前竟是一只直立起来的老虎!
“妖?!”
“妖?!”
心里同时不可置信的呼喊道。要知道这片大地上,妖绝对不是只闻其名,不见其物的存在,人与妖的关系是天敌。
而妖不是不可以修成人形,只是过程很麻烦,通常会保留其本体的一部分,但大部分的妖类并不喜欢变成人形,因为人本就是他们的食物,而自己变成食物的模样,岂不是一种很可笑很荒谬的存在。
裴彪现在的模样,当真是方才相差甚远,虎脸上尽是毒辣与冷酷,他忍不住吸了一口带着硝烟的空气,仿佛脱下的人皮带给他的是无法言喻的轻松与自在,在一阵‘咔嚓咔嚓’的骨骼脆响声中,有些佝偻的身体一点点挺直,脚下一道凶戾的兽影缓缓展开。
虎躯直立起来约莫两米左右,看过去只比李羡矮上一点,兽瞳泛起浓厚的猩红,他身后的猛虎虚影彻底融入身躯,大片粘稠的血流在周身涌动翻滚。
徐城看着远处的裴彪,认真打量了起来,黄色的兽毛、黑条斑,最后眼中出现恍然的神色。
“原来是只彪。”
彪,何也?
虎生三子,必有一彪。彪最犷恶,能食虎子也。
彪因先天营养不良而多瘦小孱弱,且毛发怪异,母虎便不认这个孩子,不喂它奶且踢咬驱赶,甚至将它叼到饿狼出没的蛮荒之地遗弃,所以彪一般在哺乳期就夭折,很少能生存下来。
可一旦生存下来,彪竟极其威猛凶残,具备着各猛兽最冷酷最毒辣的秉性,百兽为之臣服,且当它长大后,第一个杀的就是抛弃自己的母虎,其次就是两位手足兄弟。
而现在站在徐城面前的,可是一只修炼成妖的彪,其实力、心性绝对不是一般妖类可以比拟。
他眸子一闪,似乎在盘算着什么,看向了李羡。
李羡只觉得令人作呕的血腥味扑面而来,恍如脚下的土地直变成血肉地毯般,各种奇形怪状的内脏微微起伏。
‘好厉害的心神之力。’ 他心里不由感慨道。
只一瞬,幻想便从眼前消失,裴彪还是站在远处,活动着压抑许久的身体。
心湖,泛起巨浪。
“来了!”
李羡举刀挡在身前,赤焰缭绕。
蓦地,残忍的兽瞳与森寒的眸子相互对视,一只锐利的兽爪袭向李羡胸口,刺耳的裂空声响缓慢赶到。
裴彪率先进攻的目标依旧是选择李羡,毕竟他们此行的最终目的就是那只【食灵蛊】,虽然对徐城,他心里同样极度不爽,但事有轻重缓急,先杀了这条虫子拿回蛊虫,再去料理那个只会在暗处里躲着的杂碎!
“滋啦”地令人牙酸的金属声骤响,刀身狠狠弹开兽爪,李羡微微后撤半步,周遭的空气一瞬间变得极为高温。
火!大火!火海!
赤焰熊熊燃烧。
裴彪浑身黄色的毛发皆在高温中急速枯萎,发焦,然后迅速的燃烧起来。
只不过他浑然没有在意,只是毛发点燃,伤及不了皮肉。虚空中,隐有一道似狼嚎,似狮吼的声音炸起,如山般沉重的威压降临至李羡的心神之上。
粘稠的血流覆盖至裴彪的全身,爪、足,尾,任何一处地方都成了他攻击的武器,身型化为一团幻影,无匹的巨力破开赤焰,每一式皆往李羡的要害打去。
血流和赤焰互相碾压、消磨、爆炸。
长刀欺身而近,冒着赤焰的刀尖卡在兽爪当中,大手握着刀柄狠狠一削,同时李羡左手一记重拳轰在了裴彪身边的血流上,发出巨响。
就在两人激斗时,不远处的群山之上,一道目光跨越了空间,注视着这里。
刑山脸上沾满了血渍,手里的雁翎刀插在面前的土地上,他手里拿着一个酒坛子,直往喉咙里灌去,喉结上下涌动。
“啊——舒服,真他娘的舒服。“
的胳膊擦拭掉沾在胡须上的酒滴,他遥望着不远处的黑幕与火光,依稀可以看见粘稠的血流肆意纵横。
“ 你真当打算回去帮忙?”
一道瓮声瓮气的声音自身后的黑暗中响起。
“嗯……光凭那位李二五百主可应付不了下面那几个杂碎,我要是再不去,他怕是要小命不保,何况人家有个好师父,要是出了什么岔子,张显宗知道了,还不得把我的皮给扒了。”
刑山再次喝了一口酒,忍不住发起了牢骚,他感觉这次出来自己都快要忙死了,一刻都没得好好休息过。
“踏,踏,踏……” 一阵沉重的脚步声踩着枯枝败叶从黑暗当中走了出来,可是一个更大的阴影将刑山笼罩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