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娘的,皇太极这厮是吃错药了吗,不计代价的往前冲,要是让他们再往前冲上一百步,估计这锦州城就不保了。”
赵率教靠着垛口,低声咒骂着皇太极,同时也骂着援军,这么久还不来,是盼着老子死吗。
农历六月二十五日,他可是在这城门楼子上面听了整整一天的炮声,但这后金军队就和打了鸡血一样,不要命的往前冲,也不知道皇太极到底许诺了他们什么好处。
“将军,金兵他们又冲上来了!”
在一旁瞭望的军卒,见城墙下方又出现一支约莫有一千人的后金军队,心中大惊,急忙朝赵率教大声喊道。
“什么?干他妈蛋的,都上去给老子顶住,全部给我轰成肉酱,让他们知道我大明的土地,没这么好拿。”
“可是将军,再这样下去,恐怕我们就先要快顶不住了。”
“顶不住也要死顶,一定要撑到援军到来,否则这锦州城就要变成一座人间炼狱。”
顾不得上休息,赵率教沉着脸走下城墙,目光多出几分凌厉,恐怕这场短兵相接是不可避免了。
当下要紧之事,是要安排好城中百姓,把他们转移到一个较为安全的地方,这样两军交战也可不波及到无辜平民。
毕竟他们已经遭受过太多的苦难,妻离子散,流离失所……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说的大抵就是如此吧,不过说到底还是我大明当下国势衰微,若是在永乐,宣德二朝,区区女真部族岂敢如此造作。
双拳握得直响,赵率教望着如火般通红的晚霞,鼻子微微抽动,闻着空气中的那一种如老酒般浓烈的血腥味,忽然咧开嘴笑了起来,但愿援军能在金军跨过我大明军士的尸体之前赶到吧。
“天佑我大明!”
六月二十五日晚,戌时。
离后金大军上一次发起冲击,已经过去足足有三个时辰,相比于后金营地的鼓声阵阵,旌旗猎空,还有萨满在那里跳祭舞,宰杀牲畜,以祭上苍天,祈祷出战胜利,一派好不热闹的场景。
锦州城这里却是一片死寂,因为他们知道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寂静,随后便将会是惨烈无比的攻防战,能活下来的人肯定寥寥无几,或者说将会是全军覆没。
赵率教此时已经是戎甲在身,左手环握住腰间的佩刀,右手轻轻抚摸着斑驳不堪的城砖。
面无表情的紧盯着十五里外后金大军的一举一动,整个人看起来古井无波,但杀气却从周身散发而出,犹如一头蓄势待发的雄狮。
其余人等也大抵是整装待发,虽然表情还带着丝丝恐惧,但紧握住长矛的手却是未曾松开一分,挺直的身躯也未曾弯下。
身后就是供养他们的大明子民,是他们的父母家人,是他们世世代代所生活的地方。
避无可避,也唯有一战!
很多人都已经提前写好了遗书,大家互相约定好,若是有人能活下来,别忘了替死去的人,把遗书和尸体送回老家。
告诉他们家中的老父母,他们的儿子不是一个孬种,他们是为国而死,请为他们骄傲,不要伤心。
也有人拖人把信带给那个,还在村口那颗老槐树下,痴痴等着他的那个傻女人,告诉她。
此生已许国,再难许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