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太冲、顾宁亭终究只是少数人,他们的想法还有很大的局限性。你和孙知新是真正接触了最贫苦的百姓,实践出真知,你们该像他们一样,先整理出理论体系,再去寻找最适合当前情势的路。”
“学生不明白……”
“这次让你来济南,是要告诉你,不要再去建你们的空想国了。如今我已有足够的权柄,可以允许你们成为在野党,参与到朝政的讨论中。”
“可是,学生还是不明白……”
“不明白你就自己慢慢想,路还很长。”王笑道:“我最后和你说两句。”
“第一,我要一统天下,你告诉孙知新,在我收复中原之前,停止他在做的一切;
第二,以后你们可以借助我的权力了,著书、传播、为天下启蒙。
总之,以武力平定天下由我来做、以文章开启民智由你们来,这是一个漫长而艰难的过程,孙知新的节奏不对,太快了,我要他按我们的节奏来,懂了吗?”
“不懂。”
“往后天下将由我独裁。直到我认为各方面时机成熟了,再行大变革之事。”
“何谓‘时机成熟’?”
“生产力达到、思想程度达到……辟如,有人要复辟称帝,天下间人人喊打喊杀之时,就是时机成熟。”
“那要多久?”
“看你们,五十年,一百年?”
胡敬事又问道:“若是晋王在骗我们又如何?”
“你们那六千余人的小村庄,我特地把你叫过来骗你?我都把儿子送去你们那拜师了还不够诚意?”
“若晋王以后反悔又如何?”
“那我现在推平你们,你又如何?”
“……”
胡敬事又问:“晋王为何不直接建立一个民主之国?”
“那是你们的空想。”
“是因不愿放下手中的权力吗?”
“对啊。”
“可是……”
“没有可是。”王笑打断道,“你到同文馆住下,在济南多走走、多看看,再把我的话告诉孙知新。”
……
胡敬事走后,王笑叹息了一声,道:“这分明是一件需要毕生奋斗的事,他们为何总这么急?”
“书生嘛。”王珍道。
他走了大半年,回来后有很大的不同,少了些公子哥的从容,眼神里多了些苦态。
“那大哥认为,为何总有人叫我称帝呢?”
“为了把利益固定下来。”
王珍拍了拍自己的膝盖,道:“你有强横实力,独裁而不称帝,也能安之若素。而有的人,为天下人做的事只有那么多,却想要把子孙后代的永世利益都确定下来,不定名分,如何心安?”
“大哥在思考世间规则?”
“还没想透。”王珍站起身,道:“宗太冲他们那些书,也给我一份。”
“我只剩一份手抄本了。”
“我替你刊印吧……”
~~
见过王珍、胡敬事,王笑又见了张嫂。
张嫂是孤身来的,她把铁豹子和儿子留在了新野。
王笑跟她也没什么好说的,只说过两个月带她去见布木布泰,便派人将她带去安置。
接着王笑又回到后院去见唐芊芊和小呆瓜。
当唐芊芊提到陈圆圆也要在府里住下,需收拾个屋子出来,王笑就有些不情愿,毕竟晋王府本来就不够住。
这种事他倒也不敢忤逆唐芊芊,就当是请了个带孩子的奶妈。
“这次送小呆瓜去新野,就算是拜师了,等来年打下京城,把孙知新、胡敬事,还有宗太冲、顾宁亭这些人都请回来给几个孩子当老师……”
“呸,你还不就是为了支走我儿子,不让他给瑞朝降臣撑腰?”
唐芊芊嘴上嗔骂着,对王笑的安排却也满意。
总之王笑这一通操作,总算是让一家团圆,又安排好了以后‘一人独裁、多社协商’的布局……
~~
这次北楚的官选考试定在六月二十四日。
然而,六月二十日这天,济南城有两名官员遇刺,虽然他们已经不年轻英俊了。
虽预想过建虏细作会把刺杀的目标从晋王身上转移到官员身上,但济南那么多官员,却也不能做到每一个都保护起来。
济南守将未得命令,不敢下令封锁城池,而是让官兵戒备,所有街巷加紧巡逻。
六月二十二日,城中一个闹市又发生一场惨案,混入城内的一名细作连杀十八人,方才被赶到的官兵击杀。
已不是只有美少年才惶恐不安了。
全城百姓都觉得不安。
虽说那些细作到现在只杀了不到三十人,而以前济南每天死于饥荒、严寒等灾祸的人数都远不止这个数。
走在路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迎面而来的人就会暴起杀人的感觉依然给这座城池带来了恐慌。
不少官员都请奏王笑推迟官选考试。
“晋王,哪怕是严加范防,但难保有落网之鱼混入城中,依下官看来,他们必然会在官选考试时制作混乱,不如……”
“那就让他们来。”王笑道:“传令下去,撤掉城门的封锁,考试如期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