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笑默然。
“王家已是富贵,要想再进一步,便应如范家般去做诗书官宦之家。大少爷读书有成,运作一番必然仕途有望。为何家里却是突然送三少爷去当附马?”
王笑道:“因为白义章?”
桑落摇了摇头,低声道:“若只因为怕白侍郎连累,二少爷有千种办法。”
“那是为何?”
桑落许久没有说话,反而是眼中有泪水滑落下来。
“三少爷想必不记得了。”过了许久,桑落低声道:“说来也是,三少爷那时还小,也不懂这些事。可惜二少奶奶死了不到四年,府里已经没几个人记得她了……”
王笑有些迷茫起来。
二嫂死了,和二哥送自己去选附马有何关系?
“奴婢和三少爷说过吧,二少奶奶出身书香门第,她娘家姓赵,父亲是翰林学士,六品侍讲。品级虽低,却最是清贵,又是东宫近臣,往后的前程远大自是勿提。谁能想到,却由此生出噩运。”
桑落缓缓道:“奴婢还记得,那一年思思还在襁褓之中。有一阵子赵大人病了,二少奶奶便回家侍病,在娘家小住了几日。”
“几日之后,二少爷去赵府接少奶奶。那一天二少爷很高兴,他抱着思思嘴里说着‘爹带思思去接娘亲喽’,那时候他脸上全是笑意……而那天之后,我再也没见他那样的笑过了。”
“二少爷到了赵府,谁想到推开门进去,三尺白绫挂于梁上,二少奶奶竟是已经撒手人寰了。香魂一缕,天人永隔,只给二少爷留下一个孤女……”
桑落眼中的泪水滚滚掉落下来。
“这天下各样坏心肠的人都还活得好好的,凭什么?凭什么她那样亲厚良善的人竟是年纪轻轻却走了,连看思思最后一眼都没来得及看……若是可以,奴婢恨不得死的人是自己,也免得二少爷从此以后郁郁寡欢,再难开怀。”
王笑默然不语。
桑落哭了一会,方才低声念道:“曾对青丝说皓首,千万恨,问黄泉……”
“二少爷心中的苦恨,王家又有几人懂?老爷只会逼他续弦,让他做生意,但我知道,二少爷心里只有一件事。”
“他要给二少奶奶报仇……”
王笑愕然:“报仇?”
他恍然有些明白过来,问道:“二嫂她,因何自尽的?”
桑落道:“那天之后,赵大人辞官归乡,再未去过东宫讲学。而这些年来,太子闭门不出,东宫淡出人们的视线。三少爷可知为何?”
王笑喃喃道:“是……太子?”
“不错。”桑落恨恨道:“二少爷后来才查出来,二少奶奶自尽的前一天,正是太子前往赵府探病,他……禽兽不如!”
她说着,咬了咬牙。
王笑能感受到她身上的恨意。
“二少爷这些年来,一直在计划复仇。”桑落又道:“三年前,他便雇了些江湖豪强动过一次手,结果失了手,此后东宫变得极为小心,这些年太子更是连面都没露过。”
“所以二哥让我去当附马?他是要找机会接近太子?”王笑一下站了起来,道:“所以他暗中变卖了家产准备跑路?”
“是。”桑落点点头,“到时候一旦动手,由大少爷与琮少爷带着全家离开京城。但他自己,已萌死志。”
王笑尤有些不可置信。
桑落又道:“如果不是没办法,二少爷也不会利用三少爷你。但如今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无奈之下,他才让你去选附马。”
“什么意思?”
“依如今的形势,天子可能让东宫南巡。”
王笑皱了皱眉。
这样的事,一般朝臣都不知道,二哥竟也能打探到?
只听桑落道:“两个月前,二少爷买得到消息,朝中有大臣在窜掇太子南巡之事。而一旦太子南巡,二少爷这些年在京城里的准备都将功亏一篑。二少爷想要尽快接触到东宫,可是东宫太小心了,一般人近身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