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虚幻境的开放，是真切给水族打开了上升的空间。</p>
如宋清约这般的有识之士，当然会抓住一切机会。</p>
在启明那几年宋清约是和黎剑秋、杜野虎等人一起践行新政，在启明新政之后，他也跟着游曆诸国，寻找解决问题的办法。</p>
直到长河龙君的死，让他觉悟到一—所谓“蛟虎犬”，说起来同进同退，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但他们所麵临的困境其实并不一致。</p>
黎剑秋和杜野虎所思所虑，是如何让小国百姓生活得更好。</p>
而宋清约要考虑的，是水族如何生存！</p>
对他宋清约来说，过往努力的方向错了！</p>
他错误的以为，水族的困境和小国百姓的困境是一致的。他错误的认为，水族就是弱势些的人族。</p>
他的父亲宋横江，被庄承乾骗了一辈子。他倒是看穿了庄高羡的真麵目，可没有意识到庄高羡对水族的态度并非孤例，不是“少见的坏”，而是“常态的不自觉的压迫”。</p>
即使对有些正义之士而言，奴役水族也不存在道德上的谴责。</p>
可这份认知是由长河龙君的死到来，随之一起到来的，是暗无天日的绝望。</p>
留在现世的水族，是敖舒意以死宣告的错误！</p>
水族超脱者的死，描述的何嚐不是水族的穷途但凡有识者，莫不知水族命运，已经到了关键的节点，悬于危崖，恐无前路。</p>
宋清约那时候都考虑带着妹妹去天外避难，然而神霄战争即将爆发，天外亦无淨土。</p>
正是在这样的境况下，“治水大会”有了曆史性的巨大转折。</p>
本已被端在餐桌上的水族，在没有一个水族能够与会的情况下，竟然又被拉回了餐桌前，成为“与席者”。</p>
但水族能够一直寄望于某一个人，或者某一件事吗？</p>
姜望远不及烈山人皇强大，治水大会也远不及昔日两族盟誓的规格。</p>
昔日烈山人皇，今何在？</p>
昔日两族盟约，今如何？</p>
水族还是要有自己的声音，就像所有的天下之会，六大霸国都不会缺席。</p>
这或许不是一个宋清约能够解决的问题。</p>
但自此而奋起者，不止是他一个。</p>
无形的桎桔被打破后，这个世界终究会看到向上生长的力量。</p>
“很好。”姜望说：“大家都很好。”</p>
姜安安举起酒杯来：“为大家都好，满饮此杯！”</p>
大家笑着举杯喝了。</p>
姜望又看着姜安安：“你怎不问问你能不能参加黄河之会？”</p>
姜安安不说话，隻是嘿嘿嘿地笑。</p>
……道曆三九二九年很坚决地就过去了。</p>
最后一层薄霜化去后，是紫嫣红的花。</p>
在阳春三月开启的，是万众瞩目的朝闻道天宫。</p>
很难有让所有人都认可的规则，尤其姜望作为朝闻道天宫的创建者，尤其难以避免他人的审视。</p>
所以他很明智的将门槛交给剧匮这样刚直无私的法家真人——你可以对剧匮有各种各样的批评，但很难说他不公正。</p>
一整个冬天剧匮都在思考朝闻道天宫的考核规则，不眠不休不断修订希望尽可能的完美，以当世真人之神思，竟也常常恍惚。</p>
那个名为的考核幻境，考虑到保密的原因，设计期间不能对外。</p>
铁麵无情的剧真人，就盯上了他可怜的同僚们。</p>
整个太虚阁，没有哪个没被他拉着试炼过。</p>
且需要按照他的要求，控制修为、控制神魂力量，以应对不同层次的考核，做出不同程度的分析，并提出改进意见。</p>
开始是五天一次，后来三天一次，再后来一天三次，甚至是一抓就好几天不放人。</p>
连李一都绕着他走。</p>
好在终于完成了。</p>
取善不取恶是不现实的，一则人心隔肚皮，二则善恶也未见得一以贯之，有浪子回头，也有晚节不保。</p>
最后的考核，还是着眼于才能、学识。对不同层次的考核者，有不同程度的要求。</p>
隻是在征得考核者同意的情况下，会通过太虚幻境叩问神魂，对过往经曆进行一次筛查。</p>
剧匮设了一条，触者不得入天宫。法也非定法，而是以考核者所在国家或宗门的法律为主。</p>
当然也有一些共线。比如小偷小摸或者可以忽略，杀人越货自然不成。</p>
有不可饶恕之恶行者，更是会当场刑杀。</p>
若有恶徒心存侥幸前来，大可试试太虚幻境能否真个剥见其心。</p>
同时法不轻传，入宫须有束脩，隻以太虚环钱交付。太虚任务本身，亦是厘清是非曲直，引善避恶的过程。比如有些太虚任务，就会要求太虚行者定期去慈幼局帮工做些什。</p>
在这样的情况下，姜望迎来了朝闻道天宫的第一个“求道者”。</p>
坐镇朝闻道天宫的，是天人法相。金冠金发金衣，日月双眸。</p>
他坐在论道殿正上首唯一一个的蒲团上，空阔大殿，整齐排放着三十六个一模一样的蒲团——朝闻道天宫并不局限人数，随来随去。</p>
而第一个走进天宫的人，麵无表情，霜发披肩，腰仗长剑，步如一线。像一柄锋锐绝伦的长剑，从中开的殿门处，一路剖了过来一一陆霜河！</p>
要说陆霜河这样的人，未触剧匮的法线，那是绝无可能。</p>
但设计朝闻道入宫考核的剧匮，自己也隻是洞真层次。叩问神魂的手段根本对陆霜河无效。的考核更是轻轻鬆鬆。太虚环钱的门槛几等于无。</p>
朝闻道天宫最初创造的目的，其实更多是为了那些求道无门的年轻修士。</p>
无论从哪个方麵看，陆霜河都不是朝闻道天宫所期许的求道者。</p>
但姜望静静地坐在那，并没有驱逐的意思。</p>
陆霜河既然走进来了，那就不是陆霜河的问题如果说考核出了问题，需要调整的是剧匮，而不是已经入宫的求道者。</p>
“是否要称先生？”陆霜河走到了殿中，澹漠地抬头问。</p>
“称道友吧！”姜望道：“我非西席！大家对坐论道罢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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