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晏清在隔壁待了很久,小虎子跑过去“侦查”,回来告诉唐昭,沈知青跟着忠叔忙活,正在锯木板呢。
一直到三花回来,沈晏清才打算回知青点,临出门时告诉唐昭:“我明天一早就过来。”
见她皱眉,他猜到她会反对,笑着揉了揉小虎子的脑袋瓜:“明早带你扎马步,等你扎稳当了,再教你两套拳。”
小虎子乐得直蹦,于是,唐昭硬是把“晚上吃一顿满足吧,早上别来了。”这句话咽了回去。
三花领着小虎子去洗脸,沈晏清靠在门边,昏黄的灯火映着他的侧脸,勾勒出好看的轮廓。
“唐昭,其实我和你是一样的人。现在环境如此,所以互相扶一把,尽量让自己过得自在吧。”
唐昭点点头,这个“一样”,说得是曾有过的生活品质。
从山河故人到刷墙工友,对唐昭来说是个神转折,但她有一点是认同的,他们之间存在着某种“理解”,也是彼此“来处”的印证。
青年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唐昭深吸一口气,自己挣的钱没剩多少了,沈晏清大手笔地“贴补家用”,让她很不自在。
既然是搭伙吃饭,就不能占了便宜还心安理得。她决定,等画完墙再去火柴厂一趟,非把咏梅牌的火花整成一个套系不可!
唐昭拿定主意回到屋里,三花凑过来说:“姐,你真行,领回来一个又能看又管用的,要搁以前,你肯定是个狐狸精。”
唐昭白她一眼:“以咱家的肤色,我得是黑狐。”
大队部昨天就做好了准备,两个墙面已经清洗干净,就等着村里能人唐大花来为墙体增色了。
唐耀祖一早就在大队部等着,按照他的想法,拿油漆在墙上刷吧刷吧就完事,一会儿就弄好了。
等看到实际操作,才知道自己想简单了。沈晏清把立德粉和防水胶按比例和在一起,又用铁锨撮到桶里,攀着梯子在墙体上抹平。唐昭哪里会抹墙灰?在下面看得一愣一愣的,沈晏清朝她使了个眼色,她才学着他的样子,在手里的小木板上托了些涂料,用刮板一下一下抹着。
唐耀祖仰着头问:“这两面墙要全抹上啊?”
“对,”沈晏清在他脑袋上方回答:“其实您进城的时候能看到,有些标语没刷多久就褪色了,那是没做好防水处理。咱们既然写了,就让这些字颜色多鲜艳几年,您说是吧。”
有道理,唐耀祖点点头,觉得他俩这速度,这墙面得抹一天,彻底晾干怎么也得明天。
“得全晾干才能画啊?”
“对,没干透可不行。”
唐耀祖摆摆手:“那这会儿也没啥可看的,我先走了。”
大队长去别处了,沈晏清以为唐昭马上会撂挑子不干,没想到她居然一直像模像样地抹墙。他在上面看了一会儿,觉得这妹子肯定是个完美主义者,厚厚的涂料铺上,刮得特别平整。
察觉到沈晏清的目光,唐昭仰起脸:“涂料没啦?你别下来了,我给你续上。”
沈晏清把桶子递下去,笑问:“你还能坚持?”
唐昭帮他装上一桶涂料,道:“不是说好了互相扶持?我要是真去乘凉,那也太不讲江湖道义了。这活儿比拿镰刀强多了,我能行。不过有件事我觉得奇怪,你怎么连处理墙面都懂?”
“小时候看别人在院里刷标语,跟着玩了几天,所有流程都知道。”
“你还亲自动手呢?”
“当初纯属好奇,我也没想到,居然在大旺村用上了。”
唐昭抹完手上的涂料,擦了把汗,又问:“你让我干活时穿旧衣,自己怎么不穿?”
“这是我最旧的了,我打算以后专门用这身当工装。”
这话听着怎么这么气人呢,唐昭不想理他。
闷头干了会儿活,她又想起件事儿来:“对了,你只是在我家搭伙吃饭的,把旅行包拿过来是什么意思?”
“哦,这事儿啊,”沈晏清淡定得很:“里面有几本书,还有几件衣服。白天出一身汗,不换衣服怎么陪三花做饭?怎么给你讲乘法口诀?再说,你们写字的时候,我看看书不是很正常?”
说得好有道理,唐昭无言以对。
两个人一边抹墙一边斗嘴,没一会儿妇女主任溜达过来:“花啊,干滴挺像样啊。你们家的闺女就是心灵手巧,昨天在场院糊盒子,三花学的最快,糊出来的可板正了。”
说完还抬头教育沈晏清:“沈知青,你好好跟大花学,大花她爸手艺可好了,她也不差,你别给人家抹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