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吏喜笑颜开,小声道:“不敢称大人,不敢称大人,我就是一个看门的……我们大老爷从下堂后,到现在还没合眼,本来也是在等着什么人的。”
呵。
就冲门吏这句话。
这银子没白花。
宁恒虽然很心疼。
但事到如今。
每一步都要走好。
万万不能在细节上出错影响大局。
到里堂门口,宁恒理了理情绪,开口道:“学生宁恒,求见娄大人。”
他没有以草民自称,而是自称学生。
这里面原因有二,一是宁恒以麓山书院身份面对娄知县,好办事,另外一个原因嘛,根据族叔在路上所说,这位娄知县,是麓山书院老秀才宋昌明的同窗,两人曾一起在麓山书院求学三载,后来,这位娄知县考起举人,二甲进士,成为了定康县的父母官,也成了定康县所有学子的间接考核之人,据说,这位娄知县每年劝勉学子,都会有一个内容:本官曾有一位朋友……
“进来吧。”
门虚掩着。
里面传来娄知县淡然的声音。
宁恒推门而入。
再拱手而礼:“深夜打扰大人,学生惭愧。”
说完,宁恒微抬头,打量着定康县的两大传说之一的娄知县,二甲出身,出仕就当定康县的县令,一干就是二十年,比起另外一位传奇老哥宋昌明,名声丝毫不差。
娄定芳身量略矮偏瘦,留着山羊胡须,五十左右,与宋昌明年纪差不多,但是看起来要年轻十岁左右,一双眸子下塌,给人一种不怒自威之感。
关于这位娄知县,众说纷纭,有人说他没能力,所以官儿升不上去,有人说他眷念故乡,所以不愿意调任他处。
但从盐山走了一遭后的宁恒,有着另外的理解:定康县作为京畿汴梁府治下的一个上等县,在教化,民风来说,还是走在大梁前面的,即便是这样大大寒之冬,定康县也没有发生太大的民灾,可见民生治理的还行,对于这样的现状,作为定康县的父母官,只要躺着不犯错,熬资历,那也是会往上升的。
宁恒所知,其实这位娄知县,曾是升任过一次的,定康县曾由一个中等县升至大县,娄知县也由七品变成了六品县令。
一个有能力的人久居而不挪坑,若是不图什么,宁恒是不信的。
因为他前世所在的世界里,就有这么一个人可以参照:铁打的郓城县宋押司,流水的县令,县令换了又换,他总是能坐在县令对面下棋,讨县令欢心,遇见几个落难英雄或是草莽,总是随手掏掏,几两银子就送出去了,好似总掏不完,长期下来,博得了好名声,人人都知道及时雨!
娄知县的名声一般。
那他肯定图的不是名声。
那娄知县留下来的理由是什么?
不言而喻。
光是定康县以西的盐山,每年的盐税,那都是上百万两。
比大梁绝大多数州府缴纳的赋税还高。
“果然器宇轩昂,比起当年的宋昌明,还要倜傥几分。”
娄知县手敲在桌子上,慢慢品茶。
宁恒满脑子问号。
这是什么套路?
他在路上,已经演练数次。
定康县几天前死了捕快,闹了命案,对娄知县来说是政·治上的污点,如今又牵涉进贡盐丢失一案上,如今已是年官,吏部评考已展开,如果娄知县不好好表现,很可能被牵连,被贬他处。
但是。
对方怎么不慌?
难道推算有误?
宁恒开口回话:“宋先生是学生的蒙学老师,他老人家也不止一次夸赞大人英明神武。”
既然拿捏不准。
不如张口就来,先给对方戴个高帽子再说。
至于宋昌明提没提过,宁恒哪里知道。
既然是同窗,又混得不如意,娄知县定然受用。
果然,娄知县眼睛发亮:“老宋……宋昌明真这么夸过我?”
他的目光带着审视。
宁恒这一瞬感觉到自身正在被窥探,好似有测谎仪一样。
但是,他腰间的玉佩微微发亮。
娄知县目光如炬,奇特的气息从宁恒身上消失。
他看一眼宁恒腰间的玉佩,表情变得严肃:“宁恒,你是为你父亲而来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