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在这个时候,提这事干什么?
——是顺口一提,还是有别的意思?
静默中,内阁五大臣暗暗的思虑着其中的深意。
“先帝陵寝虽所耗颇丰,”窒息似的气氛中,曹琳心里酝酿着,缓缓的说道:“但这也是臣民们尽的忠孝,子女供奉君父,无可厚非。民间百姓,高堂去世,也都要办的风风光光,这才是一家人的体面。”
刘玄:“曹卿说的有理。然而……,唉,若是这些钱粮,都积蓄着,现在又何需为此发愁?”
曹琳凛然正色,“君忧臣辱!臣愿捐出今年俸禄,为朝廷减负,为君分忧。”
梁集眼睛一亮,连忙跟着表态:“臣也愿意。”
曹凯:“老臣也愿。”
做为正二品的尚书一级,他们的月俸,一月61石。
这点儿俸禄,对小民来说,是很多很多的钱啦!
但是,对他们来说,是微不足道的!
他们更在乎权位、圣眷!
相比于权力能带来的利益,俸禄就是毛毛雨!
而权力,依赖于圣眷。
圣眷不在,皇帝一念之间,就能把你罢黜!
这是一把插清流的刀子!
清流里多清贵的官,品衔低、俸禄少,还**在清水衙门,穷鬼一堆!
京中人多物贵,生活不易,尤其是房价……
曹琳出这牌,高洁与周成不好跟呐!
他们沉默了,只能沉默!
要是不拿俸禄,今天下半年喝西北风去?
清流队伍恐怕分分钟就要崩。
谈钱伤感情,不谈钱没感情!
高洁好似没听到曹琳他们的话,又老僧入定参禅去了。
周成的脸上,有些尴尬。
座钟钟摆摇晃,啪嗒啪嗒的走了几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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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玄打破了沉静:“俗话说皇帝不差饿兵。今天是六月初九,一百万石夏税的亏空,由朕来想办法,就不用你们操心了。十五日之前,朕给你们一百万石!今年的夏税,全免了。
你们的精力,要都放在安抚百姓上,尤其是那74万户佃户,这是最关键的!太祖当年为什么造反?就是天灾了,粮食减产了,田主还不体恤,要照契约收租,官府也不体恤,帮田主说话,不仁义啊,舍熊掌而取鱼,昏聩,强行收了租,结果太祖活不下去,你不给我吃的,那我就只好抢了,到处这样,天下就大乱了,四五百万的造反大军,怎么剿?
要和底下的那些父母官们、大小田主们,多讲讲这其中的道理。要么天下大乱,被杀被抢,钱粮和命都没了;要么也就损失点钱粮,也就半年功夫,苦个半年就过去了,天下依旧太平,还能博个好名声——唔,对这样的仁义之士,不妨刻碑立传褒奖嘛,也是名垂千古的事!”
内阁五大臣听皇帝这般说着,心头震惊!
扛下一百万石的亏空?
皇帝哪来的钱粮?
内库?
内库每年虽有上百万的赋算收入,但是,开销也大啊!尤其是当今太后,她一人每年就要三四十万了。
皇帝哪来钱粮呢?
“时间已经不早了,”刘玄站起了身,“明日要举朝会,你们不用回家去了,就在文萃殿歇着吧。刚才说了些政纲性的东西,具体事宜,你们还要再商量商量,写个章程出来。明早朕和你们一道吃早饭,顺便再谈一谈。”
五大臣心怀疑问,曹琳扶着老爹曹凯起身,跪伏告退。
刘玄在福寿宫正殿前站了一会儿。
孙曜从佛堂里走了出来。
她开门见山的就问:“内库里的银子,60万两都不到了。你怎么弄到百万石粮?都给发俸去收买人心了,宫里今年下半年怎么过?赋算要和秋税才送内库来,今年赋算又收不收?收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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