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诗言是一个睡眠很轻很轻的人,一点点轻微的响动都能把她惊醒。于嘉祐在时还好点。
此刻,房中只剩于诗言一人,躺在床上,黑暗像一只巨兽把她吞没。怀疑作祟,于诗言更是觉得周围潜伏着无数恐惧。
于诗言蜷缩在床上,不敢移动身体,意识渐渐混沌,顾凌的笑脸和“山有木兮木有枝”这句诗不断变幻重叠,耳边有声音不停的穿插进头脑,好像蜜蜂烦躁的声音“嗡嗡嗡”的在脑海响起,每一句都是“应瑒爱夕颜,永远只爱夕颜”……于诗言的身子细细密密的颤抖,忽然从床上弹坐起来,背上被汗打湿了一片。于诗言伸手想揪住身下的被单,想牢牢抓住它,也想牢牢抓住顾凌给她的温暖。
于诗言是这么害怕黑暗,害怕寒冷的人。
半梦半醒地挣扎到早晨。于诗言打开手机,没有顾凌的任何消息,她有点怅然若失,却又象放下了一块石头一样的轻松。
顾凌只是一时兴起,她又何必认真?
想通了这一点,于诗言莫名快乐起来。如常地忙着琐碎的家务,如常地坐在窗前看书,阳光透过玻璃照在她的身上,也照在书上。十月的阳光已经隐去了夏日艳阳的炙热,却没有冬季阳光里的凉意,让人觉得温暖,温暖的让人慵懒,让人觉得这样的一个人的日子也挺好。
到了下午,天色阴霾,像是要迎来一场大雨。果然,天色越来越暗,乌云越压越低,一阵狂风吹过,风尚未停,雨水紧跟着“哗哗”地倾泻而下,树梢被暴雨打弯了,在雨中瑟缩着,摇摆着,面筋粗的雨水在窗前连成了一片水幕,遮住了视线。
手机仍然安静地躺在那儿,有敲门声响起。
于诗言纳闷,这么大的雨,谁会来?难道是哥哥和嘉祐回来了?前天通电话,哥哥说还得两三天才回来。
于诗言边思纣边透过防盗门上的“猫眼”看出去——是顾凌。看见他,于诗言的心底竟然有些许快乐和安稳。
于诗言慌忙打开门让他进来,又找来毛巾让他擦拭头发和脸。
“这么大雨,你怎么来了?”于诗言问。
顾凌一边用毛巾擦着头发,一边说:“来接你去吃饭呀。莫舒彦,李端他们几个人在鼎盛订了饭,要请咱俩吃饭。”
“我不去,这么大雨,不想去。”于诗言随便找了个借口。
于诗言是极其讨厌应酬的人。一堆人坐在一张桌子上,说着无关痛痒的话,气氛热烈又虚假,她才不要去凑那个虚热闹去。
“诗言,去吧,他们叫了几次,你总是用工作或嘉祐来推脱,这次别推脱了,给我一个面子,看到我冒这么大雨来见你的份儿上,好吧。”顾凌笑着说。
于诗言想了想说:“好。”
半个小时后,于诗言和顾凌坐在了鼎盛包间内。除了莫舒颜,李端以外,其余都是只闻其名,未见其人,都是顾凌的好哥们儿。
顾凌一一为于诗言介绍:“楚邵言,宋晨,赵越。”
于诗言微笑点头。
楚邵言性格外向,说话直白:“顾凌啊顾凌,把女朋友藏了大半年才舍得领来见我们,放心,哥几个以后绝对帮你罩着于诗言。”
顾凌斜他一眼,眼睛里能飞出刀子,“说话能文雅点吗?!”
“瞧!瞧!瞧!顾凌把媳妇儿护的,哈哈哈……第一次见顾凌紧张。”宋晨打趣。
于诗言觉得耳朵发烫,红着脸低头坐在顾凌身边一声不吭,心里盼望饭局快点结束,一餐饭吃的食不知味,如同嚼蜡。
饭局结束时已快晚上十点了。走出鼎盛的大门,发现雨已经停了,天上闪着几颗星子。风吹过,于诗言感觉有些冷,便缩起身体,用双手交叉抱住身体取暖。顾凌旁边看到,把于诗言轻轻揽在怀里。
于诗言挣扎着想逃出他的怀抱。挣扎间,一扭头,看到在鼎盛门口的台阶左侧,站了一群人。
围在中间的一名中年男子,虽然年过半百,但面容、身材保养得当,看上去甚至要比跟他同年龄的男人年轻十岁。他面目端正,眼神从容,想必年轻的时候迷倒过不少女子,眉宇神色间也并无锐气和奔忙之色,浓重的书卷气更衬得他的气质谦和儒雅。
——是公司的董事长何凝。
于诗言心底莫名慌张,没料到会在这种情况下见到何凝,何总。
于诗言呆住,也忘了挣扎,头脑一片空白,机械地跟着顾凌和他的朋友们相继坐车离开。
于诗言歪着头,靠在车窗的玻璃上,旁边顾凌开着车子,眼角眉梢都被笑意晕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