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久不见的母女二人有说不完的话,到了晚间钟瑜去沐浴,方才分开。
待回了房,瞧见月圆正陪着谢夫人在屋里,钟瑜笑道:“母亲瞧,我没说错吧,月圆现下已经是大姑娘了,当年她和我一起离开平川的时候,还是个黄毛小丫头呢。”
说完却发现气氛不对,谢夫人眼角似有泪痕,再一瞧边上的月圆低着头,不敢抬头看她,当即瞪了她一眼,坐到谢夫人身边,笑道:“是不是月圆这丫头又乱说话惹母亲难过了?母亲不要听她胡说,施姨娘是我生母,当年又抛下过我一次,如今待我极好,正室王夫人出身大家,也不是苛待庶女之人……”
话还没说完,谢夫人便一把抱住了她,泪水浸湿了她肩头的衣衫。
“你不必宽慰我,将军府是什么地方,我如何不知。当年钟将军将你要回之时,我便看的明白,只恨我谢家人微言轻,只能眼睁睁见你入了虎狼窝去。”
钟瑜笑呵呵道:“母亲这是说哪去了,哪来的虎狼窝,将军与施姨娘是我生身父母,并没苛待于我。我在将军府并不缺吃少穿,偶尔与姐妹拌嘴,那也是免不了的,我和哥哥小时那般要好,都吵过架呢。”
谢夫人直起身来,气道:“这如何能一样!你哥哥与你吵架,无论怎么吵,你都是他最疼爱的妹妹,别人想动一根毫毛都不行。钟紫蕾和钟紫茜惹了祸却次次要你来背,你来受罚!我养了你十多年,从没碰过一下,到了他钟家,罚跪手板耳光……
他们还是人吗?钟将军根本不在意有没有你这个女儿,王夫人对你这个多出来的庶女也只有厌烦,而你那亲生母亲施氏,更是个一心富贵的自私之人,哪会为你考虑半分。”
“母亲,孩子犯错了都会受罚的,女儿也一样,您与父亲宽容,从不以打骂教子,但这天下间的父母并不都是您这般想的。钟紫茜和钟紫蕾虽是不喜我,但也不是总能嫁祸成功的,受罚这样的事两年多来也不算多的。更何况,我现下大了,也不去招惹他们,已经很久没受过罚了。”
看着心疼得抹着眼泪的谢夫人,钟瑜好言劝慰着,母女两人便这般聊至深夜才睡去。
钟瑜在家住的第五日,没了钟府里的小心翼翼,钟瑜感觉整个人都透着轻快,这日她亲手做了些点心给谢夫人,却没寻着人,便拉了谢夫人屋里的婢女来问。
“小姐,夫人出门了,听说好像和老爷一同去接个什么贵客。这会儿已经走了一个时辰了,想是也快回来了。”
钟瑜这才想起,前些天好像是有这么个事情,自己瞧着东厢最好的房间又被翻新了一遍,内里布置的物件皆是新置的上上品。
正思索着,便听得外间有人声,钟瑜几步出去,待到了院子,便远远瞧见一群人正往院子里走。
钟瑜不喜和生人客套,刚刚本是想回房的,却闻得月圆感叹:“小姐,你瞧那男子,生得真是漂亮,我从未见过这般好看的男子呢!”
钟瑜不由停下脚步,忽的联想起了前些天赶路时见到的那名中毒的公子,于是立即抬头朝了那群人看去。
那人被簇拥着,谢县令和夫人都行在了他的身后毕恭毕敬的说着话,远远看去气宇轩昂俊美不凡的,不正是那日躺在床上看着要死了的病弱美男子吗?
钟瑜一把拉住月圆便退回了屋,月圆有些奇怪,问道:“小姐?”
钟瑜小声道:“这人好像是当时在客栈我帮着出计救助之人。”
“这不是好事吗?瞧这阵势,这人定是极尊贵的,小姐救了他可是大功一件呢!”
钟瑜无奈道:“我当时见着他,便知晓他身世必定不凡,却还带着你们悄悄走了。当时我不想领这个功,现下就想领了?”
月圆歪着头一想,倒也是,又好奇的道:“那小姐为什么不想领这个功呢?”
“看他这阵势和衣着装扮,想来应出身极为高贵,没准和皇家也牵扯着什么关系。他们这样位置的人,许多事都不是看着那么简单。他中毒受伤一事究竟如何还不知晓呢,若是这事他不想张扬,我站出来领功,便是坏了他的事,我一个五品将军的庶女,又无父母家人庇护,他要杀我还不和捏死一只蚂蚁容易。”
“我觉着是小姐你想多了,便是高官贵族,受人救命之恩,即便不感激,也不至于要加害人家的。”
“即便如此,领这个救命之恩于我其实也没什么用。我若是站出来以救命恩人自居,大抵得利最多的还是钟将军,自己的女儿救了人家,自此多了一个和高官贵族的联系,但于我,可能也就是赏赐钱财了。
可我要钱财又有何用,钟家虽全家都不喜我,可在吃穿用度上倒不曾苛待过我,我不缺钱,而物品,若当真是难得的好东西,家里姐妹兄弟诸多,又能在我这留多久呢。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既不想为一直无视我的钟将军谋这个靠山,也不想得些什么好物件招惹钟紫茜钟紫蕾的觊觎。”
两人这边聊着,一群人已经路过了屋子,朝了东厢去了。
钟瑜这才从屋里出来,正瞧见跟在最后面的管家,便快走几步叫住了他。
“纪管家,这是怎么回事,那位公子是何人,可是要住在府里了?”
纪管家回身道:“回小姐,那是南安王世子付久珩,从青州进京路过,说是途中因着水土不服而身子不适,想在平川将养几日。老爷听说了不敢怠慢,世子身份贵重,老爷思前想后县上的客栈均是不妥,便将府里东厢那间最好的屋子收拾了,请了世子暂住几日。”
钟瑜内心一紧,还真的是南安王世子。
这南安付家的的宝贝疙瘩怎么自己上京了?
不过钟瑜并未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不管他是来做什么的,她都不想和他扯上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