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钦定曲目,便是玉楼春晓。这首曲目,十分普通,学琴者人人皆会。本王就等着听姑娘的琴音了。”
元冷竹心中大震。
清风拂过,花瓣漫天飞舞,迷离了他们的双眼。
元冷竹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不漏一丝破绽。她垂首轻声道:“好,肃王若再无吩咐,小女子便告辞了。”
她转身踏入桃林,脚下花瓣软绵绵的,半只绣鞋都要陷在落花丛中。
穆明泓终于不再追上来了。
元冷竹只觉心中一阵痛。原来还是逃不脱么?所有的事情都要跟前世一模一样么?
前世没有洛亦萱,她前世在楼上弹的,不是《前有一樽酒》,而是玉楼春晓。
前世的她想到与肃王同在一个院中,就十分开心。虽然她努力克制她的心情,可这首琴曲,依然泄露了她的心境。她弹的温柔缱绻,饱含幽情。
今生她不想再弹这首曲子,没想到再挣扎也是徒劳。她真的能改变命运吗?
她走了没几步,方才那消失不见的小丫头,就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了。见了她也不多问,就引着她回碎玉楼。
元冷竹心中冷笑。想到穆明泓后来嫌恶地看着她说:“你这般心机深沉的女子,懂得什么是命中注定?”
那穆明泓你可知道,你的命中注定,也不过是别人的精心策划?哪有那么多巧合,不过是有心人做有心事。
元碧萧有母亲,还有世交为她绸缪,她自然可以从容温婉。而我前世除了喜欢你的一颗心,就只有我自己了。
你既然不要这颗真心,那我就将它好好收起来,再不会捧出去让你伤害它了。
元冷竹安静地回到座中,院中笙歌阵阵。回来的路上,她就听到胡潇潇在唱了。可惜不能去为姐妹们操琴。
今生她有父母,有姐妹有师长有朋友。
元冷竹方才痛得微颤的心,终于平静下来了。从今以后,一切都结束了。他们二人自去纠缠,一切都与她没有关系了。
却见韩小姐笑着过来道:“方才祖母问了,是谁在弹琴。她说元姑娘的琴实在太好了。”
元冷竹只垂首道:“老夫人喜欢,那我就再为她抚琴一曲吧。”
元冷竹坐在琴桌前,心中微觉惆怅。两世为人,这玉楼春晓,她该像前世那般弹么?那般少女情怀,柔情蜜意的琴曲,她还弹得出来么?
她的指尖落在了琴上。
此刻穆明泓正站在湖畔那株高大的桃花树上,凝神望着碎玉楼。那白衣女子十分羞怯,他便远远的站在枝头,送她出桃林。
这般居高临下,却让他看到了引他进来的小厮,跟一个小丫头鬼鬼祟祟地藏在树后,朝这里观望,显然是在偷偷查看动静。
看到那白衣女过来,那小丫头迎了上去。而那小厮依然伸长了脖子在看。
穆明泓竟不由心中大怒,韩伦这般作态意欲何为?他竟将主意打到了元冷竹身上吗?
想到幻象中自己那心动不已,情不自禁的模样,穆明泓更眸中要喷出火来。忽听那沧桑的中年人叹息道:“可看清楚了是谁么?”
穆明泓望着那女子的背影,不知为何,只要看着她飘然而去的身影,他的怒火就不自觉平息不少。
记忆中玉楼春晓那般旖旎多情,这都是骗局吗?
他立在桃花枝头,桃枝随风起伏,他的心也随之上上下下,漂浮不定。
只听丝竹声中,出现了微细的琴音。他不由屏息凝神。只听那微弱的琴音,逐渐变得明亮。
正是玉楼春晓。
随着春风传入桃林,花瓣飞舞,似乎也在赞叹这高妙的琴音。可是穆明泓却越听眉头越皱。
在水榭众青年也听到了这琴声,都激动起来,“这定然是方才那小姐!”
他们越听也越奇怪,琴音美妙,十分悦耳。尤枫迟疑地问:“这真的是玉楼春晓?”
湛南远敲敲他的头,让他收声。待曲音消散,众人一起站了起来,“从未听过这样的玉楼春晓。”
“此曲本闺中女儿的春怨之曲,没想到这位小姐指下,居然如此意象高远。”
“如此精绝琴音,却这般清冷,这位小姐想来定然是闲云野鹤的高贤,今夜你我当与小姐一见。”
青年们已经喝了不少,那金陵守备韩伦早在肃王离席之时就离开了。如今座中竟无人能够节制他们。他们这就准备穿过桃林去东面碎玉楼。
湛南远尤枫等人,心中也很想见见这位小姐,但还是觉得青年们此举不妥,忙站起来阻拦。
韩离陌却眸光一闪,举杯笑道:“都是自家人,不妨事。这位小姐的琴曲如此辽远开阔,想必不是什么拘泥之人。你们莫要扫兴。”说着他使个眼色,众家丁竟暗暗将阻拦的青年们绊住。
而这群青年们,说走就走,竟沿着曲折回廊朝碎玉楼而去,要去见那弹琴的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