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顺治元年,大顺永昌元年,五月初四,山西大同,知府府衙大厅。
大顺皇帝李自成与军师宋献策,天佑阁大学士牛金星,以及制将军李岩等人围坐一团,各人眉头皱紧,心事重重。
顺军在宁武关击败清军正蓝旗,将济尔哈朗赶出山西后,已经将近半个月没有任何战事了。
靠着从战败正蓝旗那里掠夺来的粮食白银,李自成勉强将新近招降的两位大明总兵安稳下来,给三万多宣大军补发了军饷,这才避免了哗变的危险。
当然,无论是李自成还是牛金星,李闯高层都知道,单凭济尔哈朗留给他们的这点粮食银子,根本不够大军消耗。实际上,流寇式策略已经开始让顺军自食恶果,眼下六万多顺军粮草奇缺,所幸熬过了倒春寒,否者每日恐怕都会有人冻饿而死。
闯王来了不纳粮这句口号现在已经没人再喊了,大同周边六个县城已经让顺军洗劫了无数次,各种苛捐杂税更是名目繁多,足足比崇祯朝多出五倍,据说大顺已经将这些城市赋税收到了永昌十年,也就是崇祯二十七年。
即便如此,顺军也还是没搜刮出多少东西来。
山西经济在晋商覆灭后便陷入混乱,物价飞涨,物资奇缺,百姓纷纷逃亡,后来经过明军,清军,顺军三位阎王爷轮番折腾,短短两个月,已经到了彻底崩溃的边缘。
到崇祯十七年四月底,但凡能动的百姓无不拖家带口朝东边往京师方向逃去。崇祯皇帝在京师招收流民,安排流民垦殖的消息早就在山西传开,从大同到北京,路途虽然遥远,但也比待在这里等死要好得多。
在这种背景下,当李自成他们进驻大同时,留给顺军的只是一座空城,甚至比空城还要残破、
百姓自发的逃亡显然要比明军坚壁清野更为有效。
就在不久之前,建奴派来的使者刚刚从山西离去,牛金星劝说皇上派人
旁边鳌拜抢过话头道:“管他呢,老子非要剐了朱常渭!”
,帐内众人听见这话,脸上表情各异,大多数人
则还沉浸在八旗战甲所向披靡无往不胜的时代,同样也是用这种眼光衡量他的对手。
两边统帅要么生活在过去,要么生活未来,不约而同选择逃避现实,那么现实就要让他们付出惨重代价。
昌平城东,县衙后院,忠清王望着跪倒在地上的佟养颜,后者满脸血污,身上到处都是伤痕,模样颇为狼狈。
两黄旗以及正蓝旗,正红旗,各旗旗主围坐在多尔衮身旁,步兵统制鳌拜坐在最显眼位置,不断用他那凶狠的眼色向跪在地上的佟养颜张望。在听到明国开出的和谈条件后,鳌拜暴怒:
“朱由检是不是疯了!不知道自己死期将近吗!我这就率镶黄旗勇士攻打北京,将朱由检碎尸万段!”
“咱们掳掠得到的人口,谁要退谁退,反正正红旗是不退!不仅不退,我还要率正红旗勇士,扫灭明国!
正红旗旗主阿克苏怪声叫道,他对自己在京师遭遇的种种羞辱耿耿于怀,恨不能将张国维等人活剐了。
多尔衮沉默许久,上前扶起伤痕累累的佟养颜,示意他在身旁就坐,佟养颜忐忑不安坐下来,却听多尔衮淡淡道:
“佟学士,这次和谈不成,也不能怪你,是明国自不量力,狂妄之极!”
坐在旁边一直没说话的老臣宁完我立即上前道:“皇上圣明,南蛮之人,不知礼法,既然如此羞辱天使,必要他们血债血偿,只是不知李闯流贼那边·····”
宁完我欲言又止,自从大学士范文程死后,这位资深包衣奴才越发受到多尔衮赏识,成为建奴核心智囊团之一。
清军当下处境,宁完我还是看的很清楚的,见众人怒火中烧,生怕忠亲王一怒之下决意攻打北京。
多尔衮环顾众人,目光最终落在济尔哈朗身上,目光锐利道:
“和硕亲王,李自成那边是怎么说的?”
济尔哈朗抬头望向多尔衮,脸色显得颇为难看,犹豫了好久,才开口道:
“李闯在大同说,要我大清勇士全力攻打京师,顺军在西边策应,等灭掉明国,就封福临一个直隶王,”
帐内响起一片刺耳的哄笑声。
“流贼也想给”
目光落在恭顺王孔有德身上,淡淡道:
“恭顺王,以你看来,神威将军”
站在多尔衮的角度上想,昌平之战后,镶黄旗损失惨重,不连包衣奴才,单是战甲就死伤两千余人,占据旗中勇士数量的五分之一,跟随入关的朝鲜王军更是被彻底打残,近乎被全歼。
惨胜之后没有任何喜悦可言,军心涣散,镶黄旗无力继续进攻,其他各旗也萌生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