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剑抬头看郑成功一眼,忽然仰天大笑。
”哈哈哈哈!天理?!当今之世,天理在谁手中!主公难道不知吗!”
郑成功心里咯噔一下,他虽占据东南,至多只算是一方诸侯,然而在父亲郑芝龙教诲下,各种帝王之学却是早已谙熟于心。
所谓天道即是人道,即是霸道。
郑成功沉默许久,双眼擒满泪水,微微叹息道:
“东门黄犬不可复得!唉!为何事情变成这样!”
所谓东门黄犬,说的是秦国丞相李斯临刑留下的遗言。
父亲郑芝龙固然可恶,然而弟弟御左门却是无辜的。
就在某一时刻,郑成功想到自己小时候与弟弟在海滩捡拾贝壳的画面,兄弟俩人挽着裤管,满身都是泥沙,从清晨捡到日落,直到天黑才想起回家。
“也罢,留他们两人一条性命,其他的事情朕就不管了。”
郑成功说罢,神色沮丧,沉默许久,喃喃自语道:
“不知道朱常渭那边怎么样了?若他们能顺利北上,铲除暴君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郑成功喟然长叹,抬头望向北方,殷切期盼着那场实际并不存在的战争。
郑成功现在所想的只是早日与朱由检全面开战,彻底灭掉这个潜在劲敌。
这次北方之旅,让郑成功深刻认识到,崇祯皇帝在山东的事业已经开始威胁到郑氏家族在东南沿海的贸易。随着大明海军的日益壮大,以郑氏为代表的海盗集团生存空间必然越来越小,甚至有可能被完全挤出东部沿海。
而这,正是郑成功绝对不能接受的事情。
郑成功对父亲所作所为,早有不满之心,这次为将郑芝龙救出来,可算是下了血本,而这一切的缘由,则是因为父亲贪婪成性,这才被朱由检哄骗到山东。
郑成功从北直隶回来时,亲眼目睹了中卫军之强盛,崇祯皇帝治下的北直隶各处,百姓殷实,人口繁盛,给闽南王留下了深刻印象。明军水师战力如何郑芝龙不能确定,不过倘若在陆地上和朱由检交手,他自知自己没有任何取胜的可能。
郑芝龙被软禁在闽南老宅,由专门侍卫看管。一起被带走的还有无辜的御左门。
郑成功对父亲表现出来的为数不多的耐心已经被消耗殆尽,临行前,他沉默片刻,脸色阴沉道:
“父亲年事已高,军国大事,以后就不必操心了,交给孩儿去做便好。孩儿会料理好的。”
郑芝龙听见这话,气胡须颤动,再看旁边御左门,右手颤抖着摸向腰间佩剑,郑芝龙连忙呵斥小儿子,让他不要情侣要和你,若是这时郑氏再起内讧,他们父子几人便永无翻身之日了。
“我老了,可我不想亲眼见你毁掉家业!唉!走吧!”
郑芝龙仰天长啸,摇晃着脑袋便外面走去。
郑成功身边两位谋士智囊见状,连忙用凶残的目光不断示意郑成功。
“不能让他就这样走了!”
“庆父不死,鲁难不已,主公今日放他走,以后郑氏必然鸡犬不宁!”
郑成功望着父亲弟弟远去的背影,心中忽然涌起一阵莫名伤感,猛然回头,对两位谋士大声吼道:
“滚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