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尔衮没有想到有生之年,自己还有机会亲率战兵冲锋陷阵,这样的画面似曾相识,让他想到了祖上努尔哈赤以十三副铠甲起兵反明的往事,往事如烟,祖上所写的七大恨内容在他脑海中一遍遍出现。恍惚之间,他觉得自己眼下的处境和那时差不了多少。咄咄逼人的李定国就是来送死的杜松,自己终将击败明军,重新夺回辽东。
只是,只是多尔衮的萨尔浒在哪里呢?
一种不祥的念头多尔衮脑海中一闪而过,他努力克制住自己不要去想这些,毕竟大战在即。沉默许久,抬头望向眼前等候多时的八旗将士,冷冷道:
“全军准备攻打这座集镇,毛子火器犀利,与明军不相上下,不过勇气不如明军,巴图鲁,先让甲兵驱赶包衣,从正面冲击,让甲兵抵进五十步放箭,让包衣奴才一边填壕,一边消耗掉毛子炮子,等两边交上手时,你便率巴牙喇从侧面进攻,从十字路口截断毛子,前后夹击,一鼓作气攻下这个集镇!”
多尔衮大声布置作战计划,当年他追随皇太极四处征战,对排兵布阵颇为熟悉,当然现在八旗伤亡惨重,他们麾下所剩所有兵力不过区区千人,阵列什么的倒不是很重要了。
辅政王口中的巴图鲁指的就是鳌拜,明军反攻辽东以来,顺治小皇帝封赏了一大批巴图鲁,人数上百人,所以这个满洲第一勇士称号的含金量,现在已经大不如前。
好在经历数次惨烈的战事,尤其是在沈阳决战后,一百多名巴图鲁,死的死逃的逃,现在留在多尔衮身边的,就剩下鳌拜一人了。
因此,现在多尔衮口中的巴图鲁指的就是鳌拜本人。
“怎么?莫非怕了?不敢与毛子开战?”
见鳌拜好久不动,多尔衮脸色阴沉,死死盯着他,冷冷道。
鳌拜连忙道:“奴才不敢,莫说这几个毛子,就是李定国来了,奴才也要啃下他一块肉来!只是,只是咱们现在包衣数量越来越少,接下来还要走很远,运送粮草伤员都是靠这些包衣,奴才担心他们死光了如何是好?”
性情凶悍的巴图鲁脸上竟流露出悲天悯人的神色,多尔衮心头微微一暖,接过他话头道:
“我还以为你是可怜这些狗奴才,你所忧虑的事情,我早就想过了,不必担心,”
鳌拜抬头看多尔衮一眼,满脸惊愕。
“汉人尼堪死光了,不是还有毛子吗?让他们接着做包衣,我大清从不缺包衣奴才!”
“可是,十三贝勒,咱们现在只剩下不到三百包衣,这些包衣每天只吃一顿饭,还是窝窝头,各人都瘦的骨肉嶙峋,指望他们去填壕?怕不是把他们自己填了!”
多尔衮抬头望着鳌拜,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满洲第一勇士鳌拜竟变得如此妇人之仁婆婆妈妈,杀几个包衣奴才都这样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