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2 / 2)

云氏见温诀半晌不说话,心里有些不安,又试探着叫了一声:“将军?”

温诀回过神来,道:“你不必这么叫我。”

云氏面上闪过一抹呆滞,像是没听懂温诀的话。

温诀道:“你是我的母亲,哪有母亲,总是这么叫自己的儿子。”

云氏闻言,那双秀婉的眼睛顿时闪过一抹亮光,但是没多久,却又暗淡起来:“我只是你的庶母而已,怎能随意唤你的名字。”刚才之所以唤了对方的乳名,也只是因为一时忍不住而已。

温诀以前看材料的时候,看到古人的这些规矩,只觉得他们的尊卑观念很重,但如今设身处地,才发现这些规矩有多荒唐。

只因为不是正室,所以孩子就得喊别的女人母亲,见了儿子,还要时刻谨守着礼仪,卑微的像个下人。

看着女人面上落寞的神情,温诀心里陡然生出了一股莫名的酸涩,他不自觉的伸出手,将女人散在鬓角的发丝理到后面,然后说道:“倘若日后再有人委屈了你,不要瞒着,都告诉我。”

温诀想:既然他占有了这具身体,那么替对方照顾一下他的母亲,也是应该的。

他的声音还保持着那种刻意的嘶哑,可是语气里却带着一股不自知的温和,云氏听着,陡然就红了眼眶。

温诀落地就没了妈,除了教过的学生,三十多年人生里几乎就没和什么女性角色打过交道,是以看着对面泫然欲泣女人,温诀第一次无措了。

反倒是云氏心思细腻,很快就察觉到了温诀的情绪,立马止住了自己的情绪。

女人掏出绢帕仓促的擦了擦眼角,说道:“你好不容易有些空子,该好好休息一下,快回去吧,姨娘也回去休息了。”

“娘。”温诀听她一口一个“姨娘”的自称,突然莫名就有些厌烦,于是开口道。

他的本意是想纠正对方,但是这一个字出口,温诀自己都怔住了。

关于母亲这个角色的称呼,他两辈子加起来都没有叫过,乍然出口,那种奇异的感觉,让温诀心都麻了一下。

而不仅是他呆住了,对面的云氏也是。

一直过了好半晌,女人才愣愣的开口:“你唤我……什么?”

温诀张了张口,尝试着再一次叫出那个字,这一回因为心里所赋予的意义不同,出口艰难了许多,但他还是叫出来了。

随着话音落下,他的心跳渐渐变得越来越快。

那种感觉,就像是多年渴望、却从来不敢奢望的东西,突然就被抓在了手里。

打断温诀思绪的,是女人努力压抑却还是抑制不住的哭泣声。

娘……

洲儿他唤自己娘了!

云氏尤记得,上一次听见儿子这么唤自己,是十一年前。

——那时候的温崇洲,才五岁,因为在外面玩,听见附近的小孩喊娘,所以回来也这么唤自己。

这世上没有哪个母亲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唤自己娘亲,所以云氏怀着侥幸默许了儿子这么叫自己,只是告诉他只能在私底下叫,可虽然她嘱咐的小心,后来还是被大夫人听见了,大夫人先是训斥了温崇洲一顿,然后重重的罚了云氏。

年幼的小孩看着母亲在烈日下跪到昏倒,从此之后,就再也没那么叫过她,可是今天,云氏再一次听到了这个称呼。

那种感觉,具体说不上来是什么,她只觉得心中翻江倒海,想笑又想哭,诸般复杂情绪的冲击下,叫她一张秀美的面庞不由变得扭曲起来,搞得温诀都有些担心她是不是怎么了,扶住对方的肩膀询问起来。

云氏一边拿着绢子擦脸,一边连连摇头道:“没事,娘没事,娘就是太高兴了!”

温诀闻言,面上闪过一抹呆滞:就因为自己唤了她一声“娘”,就高兴成这样吗?

……

大抵这世上,喜欢欺凌弱小的人,大多都欺软怕硬,那一日重惩钱氏母子之后,这母子俩就彻底消停了下来,特别是大夫人,不仅不找温诀茬了,甚至还见天儿好吃好喝好话的巴结起来。

而温诀,最近出门路上碰见人,不是对他指指点点、就是退避三舍,整得他和一瘟神似的,但也仅此而已了,其他事儿一点没有。

——毕竟原著里温崇洲比殴打父母更荒唐的事都干了许多,也没被皇帝办,他这算什么。

话说回来,若不是吃准了皇帝现在信任他,不会治他的罪,温诀也就不会当着众人面惩处钱氏了,毕竟他虽不怕死,可也不喜欢自找麻烦啊。

只要钱氏不作妖,愿意热脸贴着,温诀也懒得管了,如此过了几日,在这宅子里的日子倒是顺心了许多。

这一日休沐,温诀正躺在院中树下乘凉,也不知那成日里养在深宫里的皇帝抽了什么风,突然要微服私访,还直接让自己身边的一个暗卫过来将他挖了出去。

跟着那个一身便装、面无表情的男人走到胡同里,温诀望向那辆低调中难掩奢华的马车里露出来的半颗富态的脑袋,作势跪地行礼,果然被里面的男人制止了。

“出门在外,爱卿不必多礼。”

“谢陛下隆恩。”温诀十分“识趣”的收回了那只去掀衣摆的手,转而拱手道。

皇帝点了点头,道:“上马车来。”

“臣遵旨。”温诀拱手应了一声,然后动作利落的跳上了马车。

“今年数月无雨,北方饱受旱灾,朕数次批下灾粮灾银,但近日仍有人上奏说灾情并未得缓解,朕打算亲往受灾地区看看,爱卿是朕深为信任之人,今日便随朕同往吧。”在温诀坐好之后,皇帝首先道明了自己欲微服私访的意图,然后说,“今日你不是将军,朕也不是天子,我们只是一对普通出游的主仆,路上你就唤我老爷。”

温诀听他这一番话,倒是有些意外。

书上描述的这一任大商皇帝,可不是这样的。

说好的昏庸无道呢?

不过这话肯定不能说出来,不仅不能说,温诀还得表现出毋庸置疑的崇敬来:“陛下忧国忧民,实乃大商百姓之福。”

他拍的这个马屁,皇帝却没有为此感到愉悦,反倒是面上忧愁,他也没接温诀的话,过了半晌,转而问了句:“爱卿说说,我们先去何处。”

温诀略微有点无语——这堂堂皇帝微服私访,门都出了,连去哪都没注意吗?

想了想,温诀道:“臣听说西北一带灾情严重,要不就往西北?”

温诀这段时间忙着各处周旋,对于这个世界灾情的情况反倒是没怎么了解,此时突然被问到,脑海里唯一的概念就是初来时去富裕村看到的情景。

而他没弄错的话,富裕村就在京城西北方向。

说来他已经很久没有看到那孩子了,反正要陪着皇帝四处逛,去哪儿不是去,那就去那边看看。

顺便瞧瞧他要攻略的主角,这段时间过得怎么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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