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子义点了点头,然后说道:
“三哥,拿我衣服来,我要去见太尉。”
桃逐虎与桃逐鹿见兰子义睡了两天终于起来,难掩心中惊喜,脸上皱在一起的五官也都舒展开来,只要兰子义肯起来,那就是好事,其他的都可以商量。
桃逐虎赶忙对门外说道:
“烦请转告太尉大人,请稍候片刻。”
门外人貌似是点了点头,然后便转身离开了,同时桃逐鹿则催促桃逐兔与他一起去给兰子义拿更换的衣服。
兰子义起来穿好衣服,洗了把脸,又漱了漱口,便出门往张望哪里走去,桃家兄弟紧随其后,
虽然兰子义接连作战,又连续几天没吃东西,但他走起路来还是一板一眼,没有丝毫摇晃的样子。
在一路上台城卫的引导下,兰子义很快就来到了张望设宴的帐篷。
这顶帐篷并非是鱼公公使用的那几个装饰华丽的大帐篷,而只是一顶平常的帐篷,从外面看几乎都有一种穷酸样子,进帐之后更是简单,只有一边放着的一张床和帐中的一张桌子,上面放着几个家常菜,还有几乎酒,张望和戚荣勋已经坐在桌前,看来就等着兰子义了。
张望见兰子义进来,笑着让兰子义坐下,他说道:
“卫侯来了就快坐下吧,再迟怕是饭菜都凉了。“
兰子义回头看了一眼门外,桃家兄弟已经被守候在门口的台城卫拦住,不过张太尉这里应当不会有什么危险,他们三人便转身站到台城卫一边,索性帮忙一起守门了。
兰子义来到桌前向两人行礼,然后落座,
张望则举起酒杯向两人敬了一杯,并说道:
“两位侯爷也算是刀锋舔血杀出来的人了,既然如此,老夫就该当你们是一个营一口锅里吃东西的小兄弟了,
来,老夫敬你们一杯。“
哪怕到现在,兰子义依旧觉得心中模糊,他只是靠着感觉走到这里,而从他自己嘴里蹦出来的话就好像是别人在说一样。可是现在张太尉说出的话却像是一把利刃从外面刺穿身体,扎到了他的心上,他听到张太尉所说就想起了曾经在自己手下出生入死的弟兄,那些弟兄们也曾与兰子义一道在晚饭时从一口锅里舀东西吃,而现在他们都没了,最后看到的那些弟兄则被他兰子义的人亲手拍死在水里,
戚荣勋在张望敬酒之后就举杯饮下,虽然这一杯酒呛得戚荣勋几乎流泪,而兰子义则举着酒杯停在空中,
张望早就发现了兰子义精神不对,但他并没有指出来,他慢慢悠悠的喝完酒,然后将被子放下,之后才看着兰子义问道:
“卫侯卫侯举杯不饮?是嫌这酒水不好喝吗?没办法,营里也弄不到什么好酒,卫侯就先凑活凑活吧。“
兰子义顶着晕乎乎的脑袋,望着自己手中的酒杯,忍受着内心当中不断涌现的画面,那夜惨死河中的将士,那个在他面前被桃逐兔拍死的军士,那些撕心裂肺的叫喊声,喊着卫侯救命。
“够了!”兰子义大声吼道,
等兰子义脑海中的杂音终于趋于平静后他才发现对面的戚荣勋正在目瞪口呆的盯着自己,而自己手中的那杯酒还是端在手中。
兰子义意识到自己刚才的那一声不只是吼在自己脑海里,也是吼到了外界,虽然兰子义并不想对在做两人发火,但他已经事实上把两人吼了一通,
若是现在兰子义承认刚才是吼给自己听的,那他不仅要想张望和戚荣勋解释半天,还要折损许多面子,兰子义不想折面子,而且他现在就像是在河中溺水的人一样,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陷入到自己的也说不上来的那种黑暗的沉思中去,他可不想说道一会又怪叫一声。
于是兰子义装作怒火中烧的样子质问张望道:
“张太尉是在嘲笑我吗?”
张望听闻此言问道:
“卫侯为何这么说?”
兰子义没有饮酒,而是将杯子放回桌上,他用肿胀的发疼的眼睛瞪着张望,眼中的人影忽近忽远,飘忽不定,但这一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兰子义想要把自己强硬的姿态维持下去,于是兰子义说道:
“太尉你说我兰子义刀锋舔血,可你知道我刀锋上染得是谁的血吗?你说把我当做一个营里的兄弟,可你知道我的兄弟都变成了什么样子吗?”
张望平静的看着兰子义,看着他脸上阵红阵白,听着兰子义忽高忽低,明显发抖的声音,平静的说道:
“我还不知道,你能告诉我吗?”
兰子义听到这里是真的发怒了,什么叫做“你能告诉我“?
兰子义指着张望说道:
”你不知道?你想知道?那我来告诉你,是我杀了那些和我一口锅里吃饭的兄弟,是我断了他们的生路!“
说道这里兰子义眼前又浮现出了那个从水中浮现的面孔,那个军士紧紧地抓着兰子义的腿,哀求着想要让兰子义拉他上船,
兰子义又坐回了那天船上,那个军士就在他眼前,就抓着他的腿想要爬上船来,
惊恐的兰子义直勾勾的看着眼前,木讷的说:
“是我对不起你,你是我的兵,我却先上船逃命,我不禁抛下你上船逃命,还在你要上船的时候把你打入水中,是我的错,是我的错,是我害了你!是我害死了你们啊!”
兰子义说着说着就就哭出声来,他的声音也越来越大,守候在门口的桃家兄弟闻声询问道:
“少爷你怎么了?”
听到桃家兄弟的声音,兰子义又回过神来,他发现自己又坐回了帐篷中,面前的戚荣勋已经开始哭泣,这么说来刚才自己是当着两人的面哭出来的?
张望看到兰子义眼中又有了神色,开口问道:
“卫侯,戚候,你们两人吃过两脚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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