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过顶空,霞向西行,下午已经过去了一半,但这并不意味着气温已经凉了下来,被太阳炙烤了一整天的大地此时就是一块被点着火烤的钢板,连河里小溪里的水都被烧得水雾腾起,烟云缭绕。
这样的天气可不好受,人若在路上走不了几步便会被晒出肝火来。平常行人热了还可以找地方暂时歇脚或是解下衣衫光着膀子凉快凉快,但朝着兰子义这边冲杀而来的骑手们明显没有可能解衣凉快,在这等炎热的天气他们还是披挂整齐,锦袍障体。三伏天里穿锦袍已是上刑一样的待遇,而骑手们被撑得鼓鼓囊囊的袍子则说明他们里面还披挂着铠甲。
裹成这样寒冬腊月里都会热,更遑论现在这样的盛夏,骑手们被热的焦躁,他们一路赶来连水都没得喝,肚子里憋得全是火,看谁都恨得牙痒痒。西斜的太阳射出殷红的光,打在骑手们脸上身上给他们镀了一层血色亮彩,骑手们浸透甲衫的汗水又给这份光彩添加了一份油腻湿化的触感,他们头盔上雕画的盘蟒都被这份油腻勾得饥渴难耐,誓要饮人鲜血,杀尽方休。
逃跑的百姓们已经被铺天盖地的箭雨盖过,老弱妇孺中箭毙命,青壮滑头躲避逃命,落矢过后一片哀鸿遍野,可百姓们根被没时间喘息,热的满头大汗的骑手们已经挥着马刀杀进了人群。这些骑手并未排列队形,他们全都分散开来冲击,各自为战。倒不是说他们是乌合之众不会列阵,他们这么做只是因为他们的主要目标乃是杀人而非冲击敌阵,老弱妇孺组成了队伍哪里需要冲?
铁蹄当道,那些躺在地上哀号的中箭者只能被马蹄踩成齑粉,战马过后这些人只陷在泥地里一动不动,泥土早已被马蹄搅拌到他们身上,苍茫地大地慢慢将所有人都吞噬。一个大腿中箭的年轻人挣扎着,一瘸一拐的想要逃出这片地狱,可早有骑手将他盯上,铁蹄响过他身侧的一瞬间,马刀已将他脖颈齐齐斩断,年轻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怎么回事自己的人头便已经被抓在了骑手手中。
这群百姓已经完了,碰上只求杀人的屠夫们他们又怎能逃的出去?跟随在兰子义身旁的马场伙计们见此场面全都把刀把攥得咯吱咯吱响,他们往日参战的热血重新被点燃,那些深埋在他们脑海里,诺诺骑兵南下劫掠杀出的惨象再次浮现到了他们面前。
桃逐虎知道兰子义一向爱民如子,这些百姓又是因他而起,按照往日经验此时兰子义定要不顾一切的前去营救百姓。桃逐虎可不想让兰子义就这么冲到一群杀红了眼的魔头当中,他赶忙伸手拦在兰子义面前并说道:
“少爷退后,这群王八蛋杀红眼了,你要上去他们会连你一块杀的。”
桃逐虎本以为兰子义会一把推开他的手然后冲上去,他已经做好准备带刀上去护卫,可令他意外的是兰子义居然没有动弹。桃逐虎回头望去果然看见了兰子义眼中熊熊燃烧的怒火,可兰子义的怒火却不像以前一样无法控制,他并没有要独自冲上去的意思。
兰子义扭头恶狠狠的瞪着月山间说道:
“你请的台城卫好啊!”
月山间见到这些台城卫杀人不眨眼也觉面上无光,兰子义骂她她也只得低头。
兰子义见台城卫的骑兵们被人群挡住,冲劲已无,这才催马向前大声吼道:
“都他妈住手!你们跟群畜生一样杀人是他妈领了哪个王八蛋的命令?”
离兰子义最近的几个台城卫早就看到了前边不远处有几个骑手伫立,又见兰子义前来叫骂,
这些骑手当即挽弓搭箭瞄准了兰子义。这时他们身后一个旗总模样的人上前制止道:
“把见放下,来人不是乱民!”
月山间也在此时催马并骥在兰子义一旁,她取下头上纶巾,任长发披下,然后呵斥道:
“我乃鱼公公殿中长女月山间,你们哪个瞎了眼的敢把箭瞄准兰卫侯?!都给我放下!”
这些台城卫一听眼前的是月山间和兰子义,赶忙收起弓箭滚鞍落马。兰子义没管这几个台城卫作揖,他的注意力全在那些还在杀戮的台城卫身上,他加大嗓门吼道:
“让你们停手你们都聋了?谁下令让你们杀人的?”
那个下马的旗总听到兰子义发火赶紧招呼其他人别再乱动,可人都已经散的满地都是,岂是三言两语能让人全都住手的?等到这些个嗜杀成性的台城卫大爷全都停手的时候眼前这片百姓都已经被杀的只剩下几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