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另有一匹马儿停在洛府门前,一名小厮翻身而下。
历经几十年风雨的府宅坐落于夜色中,也有几分恢宏大气,门前石狮子威风凌凌,门前挂两盏灯笼,莹莹亮着光。
李回拍响洛府的大门,门房迷糊着眼没好声儿:“谁呀?”
“我要见夫人。”李回举起手中的令牌,崭新的玉牌上,洛氏家徽张牙舞爪映入门房眼底。
门房顿时清醒了,仔细瞧瞧李回,确有几分眼熟,便不再犹豫,将打开大门放人进去。
李回极为熟悉洛府宅邸,一路避开巡逻的家丁,直奔福寿院。
……
苏雯婉眠浅,夜间睡得不踏实,外间稍有动静便将她惊醒,后半夜,隐隐约约听见分辨不清的吵闹声传来。
轻紫幔帐内,榻上之人眼睫几番抖动,终被惊醒。苏雯婉从榻上坐起,满头青丝扑洒而下,玉手纤纤随手别到耳后,苏雯婉出声唤人,“芳泽,芳泽……”
苏雯婉屋内素来有人守夜,今夜轮到芳泽,然半晌,却无半人应声,也不见人影。
苏雯婉如远山秋黛的修眉终于微微蹙起,从榻上下来,披上外衣,一袅细腰款款行向外面。
芳泽同福寿院的另两个丫头堵在院门前,绝不让李回进来一步,远处受到差遣的家丁正快速奔来。
芳泽满面严肃,“把这贼人的嘴堵上拉下去,断不能让他打扰到夫人歇息!”
李回见状不对,面上方少了刚刚的笃定,抱拳告饶,“好姐姐,我真是小姐遣回来的,有急事要禀告夫人知晓,您拦着我可以,可误了消息,咋们都担不起责任。”
“你胡说八道!”一个暴脾气的丫鬟忍不住怒言,“小姐半点烦心事都不愿让夫人知晓,更不可能在这般时辰遣一个李回莫名其妙地来打扰夫人。你有小姐给的的令牌又有何用?谁知是真是假,又是不是你偷来的!”
“等等,我,我带来的是洛老爷的消息……”
李回说到这,芳泽和两个丫鬟都怔住了。
芳泽面色几变,冷声道:“快堵上嘴,带下去!”
家丁立时捂住李回的嘴,将人往后拖,李回挣扎间,胳膊重重拍到到木门。
苏雯婉走出屋门,头疼地点了点太阳穴,声音尤待倦意,懒懒的温软,“怎么,在吵什么?”
家丁正要回话,稍有不注意,李回挣脱家丁的手,大喊出声,“洛老爷商队行经山道,遇滚石,人没了!”
福寿福寿,福寿双全,福是阖家幸福,寿是长寿安康。
月朗星明,满庭花开,当是花好月圆之景。
福寿院内,却在霎时间陷入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凝向庭院中央,纤细柔软的女子。
秋水剪眸长在巴掌大的一张脸上,堪怜堪惜,苏雯婉面上不多的健康色泽刹那尽失,宽松外裳松松垂下指尖,三千墨丝,尽化痴往。
苏雯婉的身子晃了晃。
芳泽担忧地上前一步,双手抬起,侍候也陪伴苏雯婉近二十年的人一时之间竟不知该不该扶住她,只担忧地出声,“夫人……”
苏雯婉抬步,一步一步缓慢向前走,身影飘摇,宛如燃烧着的火烛,突然失了灯芯,摇摇欲灭。
被扣住双手、按跪在地上的李回抬首,望着那像是随时都会倒下的身影,眼底迟缓地浮上愧疚。
他不忍地垂首。
下一刻,一只柔软苍白,青紫经络紧绷到尽显的手狠狠扣住他的下颔,鲜红丹蔻掐入皮肉,与渗出的鲜血不知谁更红。
“啪——”
苏雯婉一巴掌扇到李回面上。
满庭人气在这一声中归来。
家丁有些不知所措,芳泽与两个丫头担忧不已。
“夫人……”芳泽哀哀的一声。
“闭嘴!”
苏雯婉眸内血红,唇瓣被咬出血痕。芳泽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从她家温雅知礼的夫人面上看到这般可怖的表情。
苏雯婉一字一句,不容辩驳,“贼人狼子野心,挟持主妻,欲以主妻威胁,妄图洛家财富,一番争斗,家丁将贼人拿下,扭送官府。”
李回怔住,显然苏雯婉的反应出乎他的预料。
民间禁用私刑,苏雯婉俯身,声音温婉镇定,唯能显露她真实情绪的只有一双血红的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