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她的爹爹只有她母亲,一个近身的婢女都无,洛桑完全不能理解,既然那女子只是侍婢,他为何不拒绝那女子的亲近。
但这些洛桑没必要告诉殷傅远。
“傅远公子,我还要出府一趟,你随意。”
洛桑话落,干脆离开。
殷傅远微微蹙眉,掩去心内浮起的别扭感,也走向洛桑离开的方向。
两匹马前后从洛府离开,驶向不同的方向。
……
洛桑来到洛秀府上,熟门熟路被仆人引进青雨堂,老太太身强体健,遣退大部分侍从正在做五禽戏。
洛桑远远看见,当下便打算开溜,稍后再来。
眼尖的老太太却已看到洛桑。
“丫头,过来一起练一练!”
洛桑不说话,抗拒地挪着小步,怎么说,她外表看来还是算个倾城有仙气的美人吧。
美人怎么能做这么不仙的事呢?
奈何洛秀一眼看穿洛桑的想法,不给她拒绝的机会,“幼时你和渲儿就是两只皮猴,上蹿下跳,没有半分女孩儿家的乖巧,那时我还赞你们是不拘小节,怎么长大反而被束缚住了呢?”
洛桑无奈,顶着洛秀的目光接过一旁婢女手中的帕子,乖巧递上前,“姑太奶奶,您擦擦汗。”
洛秀睇她,到底接过。
洛桑乘机扯开话题,“我听说渲儿许了人家,不知是哪家俊杰?”
洛氏只有少数人知道,洛秀十多年前回到扬城,同她一起回来的还有她外甥的孙女,洛渲。
幼时,一回小洛桑与小卿榕招惹到一只大狗,撒开小短腿地跑,正正经过坐在府门前撑脑袋望街的小洛渲面前。
小洛渲歪着脑袋,两个小揪揪朝天翘起,好奇地望着小洛桑与小卿榕。
然后……
三、二、一!
两个小魔王蹦跶拉起懵懵的小洛渲,再次撒丫子狂奔。
从上京来的小洛渲从未见过“凶神恶煞”的大狗,懵过后哇哇大哭。本着我也哭我就没欺负人的大道理,小洛桑与小卿榕同时放声大哭。
梁子,不,友谊便这么来了。
洛秀有这么三个闹腾的丫头相伴,也着实头疼过一阵,幸而她一张威严的不笑脸还有几分威慑力。
此时,洛秀绷着威严的脸,“对方是渲儿祖父的门生,现于军器监任职。”
“既如此,不用担心渲儿以后出嫁会受人欺负了。”洛桑道。
洛秀颔首,怅然掩在面上的风霜褶皱间,洛桑看不出来。
洛秀道:“这是其一。其二子允是渲儿自己看中的,傻丫头愿意嫁,便嫁吧。”
洛桑一笑,脚尖轻快点了点,“没想到这么快,渲儿都有心仪之人了。”
“那丫头你呢?”洛秀往屋内走去,边走边问搀扶她的洛桑。
洛桑短暂一愣,继而有些迟疑地摇头。
洛秀没有表情的面上似乎有了点笑,她抬手顺着洛桑的发髻往下抚,意味不明,“你也是个傻丫头,还不明白。”
洛桑不赞同,嘟囔着辩驳,“我哪里不明白。”
洛秀仔细瞅她,颇给面子的十分认真,最后道:“哪都不明白。”
“……”
洛秀在屋内罗汉床上坐下,洛桑主动倚到她身旁。
洛秀喝了口茶,“你今日来是想问问我那些老家伙们想做什么吧。”
洛桑弯眸,大方应下,眨巴着眼道:“太姑祖母既然猜到,不若给我一些指点?”
洛秀摇头,“你那一脉三代人都是财神爷赏饭吃的,近五十年能积攒下多少财富,他们要什么,丫头你其实心里清楚。”
“我听闻近日秦州一脉的洛家公子住在你府上,他好端端来到扬城,走几十年没走过的亲戚,丫头你说他图什么?他代表谁的意思?”
洛桑垂下眼睫,一排阴影无声无息出现在干净的面庞上。
图什么?图洛家家财万贯。
代表谁?自是那位野心勃勃的兴成王。
养兵、私造武器、收买人心,处处少不了钱财打点。
洛秀见洛桑陷入深思,缓了缓语气方道:“再过几日,我便要启程去上京了。”
洛桑意外,“太姑祖母……”
洛秀轻声,“扬城离秦州,太近太近。”
洛秀望向屋外远处,湛蓝的天空上几只鸟儿掠过,雏鸟在窝中嗷嗷待哺。
洛秀:“丫头,你若愿意,便交出家中八成产业,许会无豫。”
洛秀避免卷入纷争,她可以避去上京。
然洛家上下仆从、工人数百口,参天大树,深深扎根在扬城左右,无法逃避。
但交出八成家产,主动投诚,到时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更是被动,奢望虎视眈眈之人能大发慈悲放过到嘴的肥肉将两成家产留给他们吗?
若如此,洛桑着实对不住洛家先祖,对不住洛允修的教导,对不住她对苏雯婉信誓旦旦的承诺,更对不住她生而为人。
洛桑:“我不愿呢?”
洛秀眼里清晰有了笑意,“那便不要留有缺口给他人。”
洛桑微微张唇,怪她反应过于快。
洛秀接下来的话未出口,洛桑便觉头皮发麻。
洛秀谆谆诱导的苍老嗓音炸响在洛桑耳畔。
“你该寻个夫婿了。”
“越快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