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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蹈服被摊开,白色上衣,黑裤子,底下束着袜,别的地方都没事,就裤|裆被剪了个稀烂。
袁飞的脸很臭,要杀人一样臭。
陆翡远远地抱膝躲开他,他今天抱了袁飞,知足了,红着鼻子远离他,要多乖有多乖。
袁飞看他这乖样就来气,他把手里的衣服一摔就起身:“妈的,老子打不死他!”
没走出两步路呢,后面陆翡傻笑了两声“嘿嘿”,袁飞神情变得古怪,转过头去盯着他。
袁飞凶巴巴的,陆翡又不敢笑了。
他上前两步摸陆翡的脑门,又摸了摸自己的,盯着他看:“你傻了?”
陆翡嘴一撇:“我没有。”
“那你笑他妈……”袁飞盯着他,浑身发毛,“你笑什么?”
陆翡眼巴巴地瞅他一眼,声音很小:“二哥,你还管我吗?”
“……”袁飞嘴里像是含了东西一样说不清,支吾两下问他,“有钱买新的舞蹈服吗?”
“有。”陆翡声音小小软软的,脸颊上泪痕没擦干,鼻头粉粉的。
他二哥管他,他就觉得满足了、羞了、够了,能偷着乐,能独自一个人甜上好久。
袁飞看着他的脸,起身搔了搔头发——这什么事儿啊……搞得他也怪怪的。
陆翡小声说:“家里还有一套换洗的,下午能穿,老师那里就能买新的。”
“那你直接去老师那里买,买完了中午还能洗洗。”
“我身上没带钱……”
“我有,”袁飞从裤兜里掏出个皮夹钱包,数了几张钞票递给他,“我借你,回去还。”
陆翡的脸又莫名红了,袁飞多看了两眼。
陆翡接过钱小心地放好,楼下还在上课,他们不急着下去,顶楼太晒,两个人猫进楼梯间,袁飞坐在台阶上抽烟,陆翡就在旁边看。
好半天沉默,陆翡一直在纠结,他之前抱着袁飞的腰的时候几乎大喊一声把“你喜不喜欢我”问出口,话在嘴边又怂了,手也不敢抱着袁飞,讪讪地缩回去,像只蜗牛。
现在氛围也挺好,陆翡想问,又怕问完了听到他不想听的答案,他怕死了,不敢问。
可那么一丁点的好奇和大胆又在唆使他——万一呢,袁飞和他认识了这么多年保护了他这么多年,他跟在袁飞后面转来转去这么多年,亲都亲了……万一呢,万一袁飞有那么一点点一点点的喜欢他呢?
陆翡纠结半天,小心翼翼地开口:“二哥,我……”
“干嘛?”袁飞从手机上抬起眼睛,陆翡立马摇头。
袁飞瞧着他的脸:“……莫名其妙。”
“我手机里下了歌,”袁飞把一只耳机递给他,“要不要听?”
“……好。”陆翡手心里都是汗。
袁飞的手机是当下最好看的青花瓷音乐手机,步步高的,湖南卫视的快乐大本营每次都打“步步高音乐手机”的广告,白色机身上有蓝色的花纹。
陆翡小心地看了两眼,乖乖戴上耳机,不再往旁边多瞟。
袁飞歌单里最多的是周杰伦,其次林俊杰,播放到周杰伦的《晴天》,陆翡脚尖轻轻地晃,问袁飞:“能再听一遍吗?”
袁飞拨弄了一下手机,单曲循环。
于是“故事的小黄花从出生那年就飘着,童年的荡秋千随记忆一直晃到现在”——
数着无数个“为你翘课的那一天”“花落的那一天”“教室的那一间”“消失的下雨天”,前奏盈满天空,替陆翡偷偷地问了一遍又一遍“你会等待还是离开”……
袁飞的粗神经意识不到这种隐秘诉说的浪漫,他听久了、听烦了,就问陆翡:“能换下一首吗?”
陆翡抱着膝盖,小声地:“嗯。”
直到少年宫里打了铃,他们两个往楼下舞蹈房走,兴趣班的幼儿园小朋友刚下课,她们成群结伴地往外走,小短腿又跑又跳的,有一个直挺挺撞到袁飞的腿,然后噗叽一下坐到地上,仰着脖子往上看,然后“哇”一声:“巨人哥哥好高呀!”
袁飞今年十七,身高一米九二,小豆丁们高一点的过他大腿,矮一点的才过膝盖,喊“巨人哥哥”也没喊错。
就是袁飞手长脚长的,遇见这种又小又嫩的软面团子就没办法,怕磕了碰了挨一下就坏了。
他僵硬着不敢动,只好瞪着眼睛把人吓走,好几个小女孩被他吓住,害怕地往墙边挤,撞倒的那个小豆丁快哭了,陆翡瞥了袁飞一眼,伸手把她抱起来,拍掉她裙子上的灰:“好啦,走路要慢一点,不要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