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沅打了一宿游戏,实在困得不行。脑袋一点一点地打盹,最后抵不住困倦,直接挨在窗玻璃上眯过去。
时渐熬了一轮夜班,才从手术室出来就风风火火地来录制节目,又困又乏。他揽过汤沅的肩,把漂亮脑袋靠在自己颈窝的位置,闻到熟悉的柠檬草味儿,嘴角微挑,满意地进入梦乡。
大巴车摇啊摇,晃啊晃,汤沅掉进满含岩兰草气息的梦里。
那时候,他是队里的汤老幺,时渐还是队长。他的嗓音很普通,没有先天优势,而且高音上不去,低音下不来。虽然不跑调,但就是唱不出更高的水准。
预选赛将近,他把每天的二十四小时最大程度利用起来,白天跟着大家练舞,晚上关到声乐室里练嗓子。
预选赛前两天,今年的第一场雪在深夜落下。
鹅绒大雪,漫天飞扬。
公司给他们租了一套公寓作为宿舍,但是公寓距离训练室的距离并不近。他从声乐室走出来,没急着回去,怔怔地在雪地里站一会儿。
紧张依旧,他害怕因为自己的失误导致整个少年团丧失晋级的机会。
“糖小沅!”
话音刚落,一把打伞支在头顶,在大雪纷飞中隔出一片小空间。
“队长?”凌晨两点,他不知道时渐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大手拂掉他头发上的雪花,一条带着体温的围巾缠绕在脖颈处,暖融融的散去寒气。
时渐的脸色很不好,黑漆漆的眼睛里映着汤沅疑惑的神色,他问:“没见过下雪吗?”
汤沅点点头。他是南方长大的孩子,今年是他来北城的第一年,也是第一次见到下雪。
时渐哭笑不得,没了脾气,把汤沅的手塞进自己口袋里:“手凉得跟冰棍一样,感冒了怎么办?”
汤沅仰着小脸,曲起胳膊,展示掩在大衣之下的三角肌,着重强调:“我们Beta不比Alpha弱,很强壮的!”
雪越下越大,模糊了路灯的光晕。
三角肌没看出来,少年的倔强倒是一览无余。
喉结微动,时渐把奶乖少年拥进话里,紧紧搂住:“有我在,所以不用紧张。”
短短一句话,如同被注入法力的咒语一样,压下心里的焦灼。
汤沅落进温暖的怀里,像只没有安全感的流浪猫,小心翼翼地探出柔软的爪子回抱这份温暖:“队长你会一直在的,对吗?”
“嗯,我一直在。”时渐说。
五个少年在一个月前正式出道,队名“超A少年团”,顾名思义,由五个Alpha组成的团队。
只有他们自己知道,汤老幺是个Beta,不是Alpha!
但是公司给的人设就是超A,撒过一个谎之后,就要用更多的谎言去掩盖。他们跟公司提出过问题,可经纪人说:“不重要,现下最重要的是先吸粉,以后找个机会澄清就好。”
说得容易,做得艰难。
这个Alpha身份,他一装就是好几年。
即使他已经不是Beta,可是这个Alpha设定就像一副沉重的枷锁一直束缚身心,压得他几乎透不过气,就连打抑制都像在犯罪。
难捱的发情期、吃减退剂的副作用、抑制剂的逐渐失效……像是幽灵的魔爪,拖着他坠入更深的炼狱。
他想过放弃,可他害怕回到过去那段不堪的时光里。
没有队长,没有依靠,只有冷言冷语和无法偿还的债务。
头很痛,意识介于清醒和梦醒之间。
汤沅忽的睁开眼,萦绕鼻尖的岩兰草香恍若虚无缥缈的幻境。
好在刺目的光线让他寻回真实感。
跟拍PD的摄像头聚在座位旁,安静如斯。
汤沅意识到脑袋枕着一处柔软,“蹭”地一下竖起脑袋,不慎磕到时渐的下巴。
疼,很疼。
时渐委委屈屈地眯着睡眼揉下巴。
汤沅清清嗓子,垂下眼皮,薄唇抿成一道直线。
时渐打了个呵欠,松懒地问:“到了?”
PD:“已经到达目的地两个小时了。”
汤沅:“……?”
时渐:“……?”
“嗐,到了不早说,大家久等……”时渐边说边扫视周围,车里只剩下几个跟拍PD,声音逐渐弱下去,僵着脸问,“其他人呢?”
PD:“这次的住房先到先得,其他两组的嘉宾在两个小时前就已经出发了。”
时渐抹抹嘴角,确定没有哈喇子:“所以镜头对着我俩睡觉的样子拍了两小时?”
PD对上汤沅冷淡到极致的眼神,心虚地解释,“我们叫过了,时医生说别打扰他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