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妘缓缓走近桶侧,褪下了身上的衣裙,白皙修长的**徐徐跨入桶内。
身上斑驳的痕迹也随着她的动作,渐渐没入水中。
今日是她认祖归宗的日子,沐浴后她便着了一身洁净素雅的衣裳去了正堂。
因着她的姓氏与生父相同,便省了许多事,只请出了族谱将原有的字改为了妘。
“我现下还要去趟兵部,静安寺就你带着她去罢。”甄鸿文引着甄妘祭祖毕,便朝着林氏说道。
她欠了欠身,“老爷放心去罢,我会带妘儿去的。”
甄鸿文略颔首,便径自往外走了,走过甄妘面前时,顿了顿,轻拍了拍她的肩。
甄妘连忙将身子福了下去,欲说一句爹爹慢走。可那两个字到了嘴边,却怎的也唤不出去。踌躇良久,她终是提了一口气:“爹——”
“爹爹!”
一声清亮的声音盖过了她,一抹鹅黄从她眼前闪过。
甄瑶跳着上前挽进了甄鸿文的臂弯中,弯起浅浅的笑,“爹爹记得早些回来,别忘了给瑶儿带聚贤斋的松瓤卷酥,我都好久没吃到了。”
甄鸿文停住步子,将她的手放下,声音高了几分:“前日你哥哥不是才带你去吃过了,只你是个馋的!”
他虽说着责怪的话,眉眼间却不见怒色。甄瑶愈加大胆了,缠着他的胳膊摇晃着道:“爹爹,瑶儿想吃……”
“行了,回去站好,成个什么样子。”甄鸿文似怒非怒的呵了她一句,便走了。
“爹爹真好,爹爹慢走!”甄瑶远远的挥了挥手。
见甄鸿文的人影已出了院门,才小跑回林氏身侧,目光挑衅的瞧着立在阶下还欠着身子的甄妘。
“快起来罢,都是自家人,日后不必拘礼,你只当这是自己家里便是。”林氏见甄鸿文已走了,忙上前将甄妘扶了起来,笑着道。
甄妘收回了方才眼底的黯色,徐徐回身,一双明亮的眸子直直的望着林氏,却生是让她觉出一阵寒来,忙改口道:“瞧我这话说的,这本来也是你的家。”
“多谢姨娘。”甄妘轻提嘴角,笑着回道。
林氏的脸色却难看起来了,她虽为妾室,但大夫人已过世多年,她的胞弟又在京中做了官,身份自然早不同从前。底下的人不知从何时起,便已改唤她为夫人了。如今听得这一声姨娘,实是难堪。
“谁允许你这般唤我娘了!”甄瑶猛地上前走至林氏身前,面对着甄妘,眼眸通红道。
府里本只有她一个娇生惯养的女儿,如今突然多出一个了,心下本就不悦。她娘若是姨娘,那她岂不成了庶女?自小便是娇惯着长大的,如何能容别人这般说她。
甄妘还未开口,旁侧的婆子便上来劝解道:“二姑娘还小,大姑娘莫要与她计较。”
方才这些人还是不冷不热的,一见甄鸿文对甄妘只是淡淡的,风头便立即转向了林氏,说话自然也是向着甄瑶了。在她们眼里,嫡庶是会变的,而权势才是硬道理。林氏的胞弟一再向上爬,保不准日后老爷也需要仰仗,那林氏扶正的日子自然也是有的。
甄妘的眸子暗了一瞬,缓缓将视线从甄瑶身上移开,转对嬷嬷道:“那是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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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可以帮我取一下风筝吗?”
甄妘随林氏去寺中拜过之后,便被她支了出来,似是与另一个夫人在谈些什么。甄妘才来这里,对她们的私事并不在意,只信步在外院走了走,忽而听见一声稚嫩的呼唤。
她转过身去,只见一个穿着浅粉色碎花罗裙的小女孩两颊挂着泪珠,小手轻扯着她的裙角。
甄妘心内动了动,不由得用衣角拭去她小脸儿上的泪,温声道:“好。”
她顺着小姑娘瞧着的方向看了过去,那风筝原是挂在一棵老槐树上了,她伸手牵着小人儿走至树下踮脚探着够了够,还差好大一截子。
她将小人儿放在了树下,轻抚了抚她头顶的绒发:“你且在这儿等着,莫要乱跑,我去找人来。”
院外的高墙上坐着一个男子,银冠束着墨发,手中转着一柄折扇,声音慵懒道:“都去查了?”
站在底下的小厮抬着头向上回道:“查了,并无查出有甚端倪。”
男子皱了皱眉,眼睛随处瞟了一圈,瞧见院内的着素裳的女子后,忽然神思回到了那晚。目光逐渐涣散,心内生出一股燥热。
“世子?”底下的人见他不发话,便问道。
宋景溪从墙上一跃而下,一面朝前走,一面压着声音道:“去将那夜的女人查一查。”
话音方落,便听见院内传来女子轻柔的声音:“可否请公子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