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城大学多，年轻学子自然也多，城中爱打扮、凑热闹的潮人们遍地都是，各商家抓住机遇把圣诞节过得一年比一年热闹。
程堇高中的孩子们在圣诞节前一周就开始兴奋起来了，女孩子们叽叽喳喳围着讨论去哪儿逛街、吃好吃的，男孩子们也在旁边听着，希望也能一起去玩。还有活泼胆大的邀请程堇一起，被她微笑着拒绝了。这一天，她想留给左奕辰。
设计比赛初赛通过的名单出来了，她顺利进入了复赛，Chris一脸“我眼光没错”的得意神情。他开始指导程堇准备复赛作品，根据赛制，她要准备一个系列的服饰。
程堇也开始忙的天昏地暗，没课了就往壹公分工作室跑，经常加班至深夜。
这一天，她又在壹公分加班到了晚上十点多，和她一起进入复赛的秋秋实在熬不住了呵欠连天。
“程堇，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去？我连续熬了半个多月了，我得先走了。”圆脸的秋秋打扮十分潮，加上娃娃音，看着就和程堇班上十五六岁的少女一样大，不过两只眼睛下浓浓的黑眼圈出卖了她。
“嗯，我也快了，你先走吧。”程堇头也不抬，反复的在布料上比比划划。
秋秋带上鸭舌帽，拎着一个超大的帆布背包往办公室门口走，“你记得关灯锁门啊。拜~”
“唔~”程堇依旧没抬头。
半个小时恍然而过，已经十一点了，想着第二天早上还有课，她不情愿的收起手中的布料准备出门。
等她关了灯，正要锁门的时候，手机微信响了起来。
“下班了吗？”叶立威问，“我刚从便利店准备回家，开车经过你办公的地方。”
程堇心中一个咯噔，她觉得是到了跟他摊开来把这份暧昧说清楚的时候了。“那就今天吧，躲也躲不过的。“
“嗯，刚准备回家。“程堇边说边关门，“正准备下楼。”
“那我等你一会。”叶立威也诧异今天程堇怎么没客气没拒绝。
“好。”程堇利落挂了电话。
办公室在汉城一个老式的工厂改造成的文化创意园内，壹公分在5楼顶层，没有电梯，程堇走楼梯时走一层灯就会亮一层。
叶立威在楼下隐隐约约透过楼梯口的花窗，看到一个纤瘦的身影慢慢移动，暖黄色灯光伴着脚步声亮起，他的心又开始悸动。
等程堇敲了敲他车窗，叶立威隔着玻璃看她的脸，更比从前清秀了几分，朝他淡淡笑着。
他也说不清为什么，怎么就心动了呢？
“我送你回去吧，你经常这么晚吗？”叶立威发动车子，仔细看了两眼程堇，她眼底也有青黑色的黑眼圈了。
“好。最近是比较忙。“程堇问他，“你这么晚绕过来，也很累吧？公司不是很多事吗？”
今天的程堇和以前不一样，突然对他温柔了很多，“还好，最近压力比较大，我刚去了一趟纹身工作室放松下。”
“这么晚还有客人等着？”程堇确实好奇了。
“一个老朋友，约了我很长时间，有几个月了吧。”叶立威知道程堇并不懂他的爱好。
其实在汉城纹身业内，提起Willian几乎人人都知道，是大神级的人物。不过很少有人能预约到他亲自动手，不是叶明远几个月前出事他答应了老朋友，今天也不会特意抽了几个小时来做。
“原来这样。”程堇追问道，“你为什么会喜欢做纹身呢？”
“就像你为什么会喜欢做服装设计一样，你在做这件事的时候觉得快乐，这就是原因。”叶立威说的非常平淡。
他车匀速行驶，今天有意放慢了速度，他想和程堇这样慢慢聊聊，哪怕多几分钟时间都可以。
“可是纹身，我觉得很血腥，很残忍。”程堇说出了藏在心中很久的话。
“很多人都这么觉得，我知道。”程堇以为叶立威会反感，但他并没有。“纹身是没有回头路的创作，你下手的时候就得提前想好一切，对自己要求非常高才能做出好作品。”
“这么决绝？你不觉得很累吗？”程堇一直觉得叶立威表面看着阳光，其实内心很阴郁。
“不会，在我正式开始在人身上纹身时，我已经练过了千百次。你投入了就会忘我，眼中和心中只有手中的针。”叶立威淡定的语气说这样的话，像是老僧入定。
“如果没有左奕辰，我也会爱上他吧。”程堇心想，可是没有如果。她不再说话了，怕自己和他越聊越深入。是夜深了吗？大家都这么深刻又坦诚。
“到了。”几分钟后，叶立威把车已经开到了程堇家楼下的小院子门口，程堇并没有动，她表情复杂似在做什么艰难的抉择。
“师兄，以后你不要再来找我了。”终于还是说出了口。
程堇紧张的咬住了嘴唇，很快又说道，“尽管你什么都没跟我说过，但我知道没有无缘无故的好。你对我越好，我越觉得有负担，你知道我已经有男友了。”
她鼓起勇气抬眼看了一眼叶立威，“我很喜欢他，你也会遇到更适合你的女孩。”眼神柔软中还带着一点祈求，为自己这样的直接感到一丝丝羞愧。
“我对你好，你觉得有负担？”叶立威也直视她的眼睛，眼里有些受伤。尽管他知道总有一天，她一定会跟他说出这样的话，但还是忍不住要靠近一点。
“是，我有点透不过气。也很害怕，所以，请你，不要再这样了。”程堇低低说道，下一秒似乎要哭出来了。
“我不知道你会这样抗拒。对不起，让你感到烦恼了。”叶立威沉默了片刻，程堇更不知道如何打破这份沉默，车内的空气几乎凝滞。
以前，都是他拒绝别人，他惯用冷静的口气对人说，“对不起，我们不合适。”今天才发现，不管怎么拒绝都会有些受伤。
叶立威见程堇紧张的样子，轻轻下车帮她开了车门，“回去早点休息吧。”
程堇下车站在路边，她身高刚到叶立威肩膀，整个人的身影被叶立威的影子笼罩着，看地上的影子，像两个人正在拥抱。
“程堇，我能抱抱你吗？”叶立威忍不住说。
程堇没有说话，听到叶立威提这样的要求，她内心竟有想哭的冲动，充满悲伤。
叶立威缓缓伸出手臂把她抱在怀里，她的身子单薄，柔软的像没有骨头，淡淡的体香让叶立威心跳更加速。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你心里就特别暖，忍不住想要为你做点什么。如果你觉得困扰，那我保持距离。”这样的情话从叶立威口中说出，自己都觉得惊讶。
他这么不善于表达感情的人，或许真的是夜色太深，让人的理智防线降至最低点。
程堇缓缓把他推开，他身体的体温让她想要依靠，可理智告诉她，不能贪恋。
“谢谢你为我做的这些事，再见。”程堇转身离开。
“以后碰到了还是朋友，不要再有负担。”叶立威在她背后喊道，她身影一滞，转身笑道，“好。”
叶立威坐回车里，看着她窗户的灯光亮起才离开。如果这样的拒绝让她能注意到自己，也不算坏事，至少证明她并不讨厌。
时机不对，做什么都是错。他也考虑放手，与人纠缠，不是他的风格。
程堇洗漱完躺在床上时，仍深吸了一口气，确定身上已经没有叶立威的香水味了，这才如释重负。
可是她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负担？不是要感到更轻松吗？
迷迷糊糊间快睡着了，又被左奕辰的微信唤醒了，凌晨一点的上海，一个少年在路灯下录制了一小段跳舞的视频。
视频最后几秒钟，他扬起笑脸问程堇，“我是不是进步很大？”
他更瘦了，也打扮的更潮了。
时间和经历在改变所有人，意味着回不去的距离也来了。
程堇笑着回复他，超出左奕辰意外，干脆给程堇视频电话，“怎么还没睡？”语气里有喜悦也有嗔怪。
“今天加班太晚，在准备复赛的设计作品。”程堇也笑得甜甜，哪怕跟左奕辰有距离了，但她仍觉得更轻松。
“小宝贝真辛苦。”左奕辰最近开始喜欢叫她宝贝。
“大宝贝你更辛苦。”程堇回应叫他大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