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很难过?”
许内侍往后退了一步,不回答只重复先前说的,“安夫人请回吧。”
从含仪殿回来,木樨伺候着我歇下,只是我在床上怎么都睡不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还是忍不住从床上坐起来。
木樨在外间睡得安稳,我绕过她,蹑手蹑脚地出了峦羽殿。
我又去了灵堂所在的地方。
此时已经夜半,守灵的人大都疲惫不堪,个个都在勉强支撑。
我静静地看了片刻,转身要走时,撞到了一个人。
那人是秦济。
我瞪大眼睛看他,秦济看着我,眉眼是一贯待人会有的冷峻,“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妾来看看。”
“看到了什么?”
“什么都没看到。”
气氛有点凝滞,我抿了抿唇,“陛下,夜深露重,妾先回去了。”
秦济没有接话,但看神色,大抵是默许的意思。
我沿着原路返回,偶尔回头,看到秦济仍站在原地,负手看着不远处的灯火通明,高大挺拔的身影竟然有点……寥落。
秦济这个样子……
看起来倒是有几分思念先王后的意思。
但喜欢秦济几年,我得到一个最最重要的教训,那便是,在秦济面前,自作多情要不得。
所以,即便现在觉得他的背影寥落,我也只会在心里暗自告诫自己,那或许不是真的寥落,只是我自己又想多了。
我加快脚步往峦羽殿赶,但没走几步便看到许内侍端着酒走来。
许内侍停住,低头向我行礼,“见过安夫人。”
我看着杯盏,“这是……”
许内侍看了一眼秦济,轻叹一声。
我想了想,接过许内侍手里的酒,“给我吧。”
许内侍有一瞬似是要拒绝我的小动作,但他动作忽然僵住,最后只是低着头,将酒递给我,“望安夫人能劝陛下少喝点。”
我应了声,心里却有点泛酸。
许内侍常伴秦济身侧,对秦济与后宫里的妃嫔之间的远近亲疏尤其熟悉,他对安夫人态度不错,想来安夫人和秦济之间并不仅是表面上的好。
我端着酒走近秦济,秦济回身,看见我,又看见我手里的东西,微微皱眉,“许内侍呢?”
我回头,许内侍已经不见人影。
秦济随手拿过我手里的酒,“回去吧。”
他拨开酒的塞子,扬首喝了一口酒,然后继续回头看灯火通明哀乐遍地处。
大约是听到我没有动静,他在须臾之后,又头也不回地说了个冷漠的“滚”字。
*
空气里有淡淡的酒气。
我看着时不时扬首喝酒的秦济,感觉像回到了很久以前。
我初遇秦济是在三年前的中秋宴上。
那时我在湖边透气,无聊间四处张望,看见不远处光线略暗淡的地方有一高大挺拔的背影。
我悄悄与白果说,那也不知道是谁家公子,背影竟然这样好看,只是不知道容颜如何?
白果笑着说我又犯病了。
我无视白果戏谑的目光,悄悄朝那道身影接近,然后我听到了一道极好听的声音,这使得我想要见那人容貌的心情愈发迫切,就在我试图再往前时,那道身影有所察觉,忽然转过身来——
月光落在男子的脸上,那一刻我以为我遇见了俊美的谪仙。
谪仙手里还拿着一瓶酒,他看着我,眸光清冷如水。
我就这样忘记所有,顶着一副傻傻的模样问了他的名字,无顾所有的礼义廉耻。
谪仙当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他收回视线,扬首喝了一口酒,然后路过我,走远了。
白果走到我身边,手在我眼前一直晃啊晃,“女君,回神了。”
我抓住白果的手,心跳快如小鹿撞,“白果,我好难受……”
白果慌张,“女君你怎么了?”
“我的相思病,又害了。”
“你去替我打听打听,刚刚那个人,到底是谁?”
“一刻钟后,我要知道他姓甚名谁,家住何方,是否婚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