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小说网 > 其他类型 > 碧水红潮 > 08 物语千寻

08 物语千寻(2 / 2)

他俯身捧起少女浸在泥中的脸颊,拨开她额上一缕湿发,清湛如水的眼眸中尽是温存与怜惜,缓缓叹息一声:“何苦来着……”

……

硕歆和莫娘寻回时,林雨墨已经不省人事,她静静伏在一株大树下,衣上覆满落叶,满头青丝铺展,如一只枯死的蝴蝶,毫无半点生息。两人愣住,一刹那泪如泉涌,莫娘心口仿佛给人掏空,疼得险些昏厥,颤抖抚摸着少女身上每一寸伤口,心疼地把她抱在怀里:“孩子,醒醒,莫娘来接你了。”

任两人如何哭喊,她了无回应,恬静的容颜只像往常一般沉睡。莫娘心如死灰,忍不住垂泪,痴声呢喃道:“你骗了我,莫娘若是留下,以你的武功一定有机会逃脱的,你这孩子……我这便来陪你。”

她猝然拔出匕首刺向自己,硕歆大惊,死死抓住她的手腕:“莫娘不要!小姐没死,她还有气息!”

满天瓢泼大雨下个不停,当空翳云翻滚,昏黑如夜,不时有蜿蜒的闪电撕开苍穹,轰隆隆的炸响声震耳发溃。

飞奔的马车如汹涌江海中的一叶孤舟,莫娘顶着风雨执着赶路,硕歆怀抱林雨墨凄然流泪,一遍又一遍抚着她冰冷的脸颊,两只眼睛哭得通红。行了小半个时辰,远处官道旁逐渐显现出一个茅屋模样的处所,近看原是一座庙宇,莫娘松一口气,赶忙吩咐硕歆下车。

那是一间荒废的城隍庙,门庭破败,野草丛生。二人将昏迷的少女扶进屋里,入眼一尊高大的泥塑雄伟伫立在堂前,泥像后一团干燥的柴草,莫娘铺上绒毯,把林雨墨轻轻放在上面。

略微处置一下,她们才惊觉室内还有一人!

彼时天外雷霆,风摇窗撸,石灶上一只初点的蜡烛闪着微弱的光芒,灯火明灭处,一个青衣长衫的年轻男子淡淡看过来。

流云照白雪,寒月映天星。

他身似韧竹,面如冠玉,仪容清隽出尘,青衫颀长闲逸,书俊中透着优雅的贵气,便如竹苑落雪一般温冷清静。

莫娘见他目光落在林雨墨身上,神情蓦然一紧,拔剑出鞘,戒备道:“你是何人?为何会在此处!”

那人轻轻一笑,何其明雅,室内仿佛亮了起来,只觉如秋水白石般清淡温润,晴空行月样光彩迫人,他像是没有看到闪烁寒芒的利刃,徐徐道:“荒野小庙,人自可栖,在下先至而夫人后到,何故声严责问?”

莫娘不听其他,冷言再道:“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男子摇头,转身于石案上拿起一本装典整齐的书籍,彬彬有礼道:“在下谢鸳,历年行遍山川江河,志在撰写一部详载人文地貌的杂记。近日恰好到此,遭逢大雨,便进来一避。”

他说得诚挚,莫娘却不敢松惕:“公子可否将手中杂记借我一观?”

明晃晃的刀子在前,嘴里但凡蹦出半个“不”字便是身消命陨的下场,谢鸢只得将书给她。莫娘粗略翻看,捡其中一篇仔细查究,见纸上勾勒有山河纹理,图貌清晰,惟妙惟肖,数行昔文小楷中规中矩,内容描写得倒也十分贴切。

“公子是昔国人?”

“是。”

她将信将疑把书还给谢鸢,道一声:“得罪。”

两人接触的刹那,莫娘眼中寒光一现,风行而动,迅速闪到对方身后,用剑刃抵住他的喉颈。谢鸢有些惊讶,又似乎在意料之中:“夫人这是做什么?”

莫娘冷笑起来:“休要装模作样,塞外险地,十里一匪百步一寇,各路恶人占山割道。你是昔人,若身无长技,焉能独自远纵万里?快说,你的同伙在哪儿!“

谢鸢倒是不慌不忙:“在下囊中羞涩,一身孑然,强人抓我作甚?即便为人所获,他们吩咐做什么我应了就是,到这等份上,谁又何必多此一举取我性命?”

他说的似乎在理,莫娘转到身前,盯看许久未发现端倪,遂收剑入鞘,丢弃一句:“你倒是洒脱。”

这厢,硕歆已将林雨墨湿漉漉的长发擦净,头也不抬地道:“见过公子,奴家要为小姐更衣,请公子避让。”

谢鸢看了一眼,语态温和道:“她可是受伤了?”

不提还好,硕歆当即泪花连连,抹鼻子哭道:“小姐为救我们被歹人所伤,眼下已经危在旦夕,我……呜呜……”她到底小孩子心性,说到一半已然泣不成声,伏在莫娘身上呜咽起来。

谢鸢点头理解,自包袱里取出几株半新鲜的茎叶,淡淡说道:“这是我前日采摘的草药,原打算备不时之需,或许会对她的伤势有用。”

硕歆蓦然惊喜,两眼放光扑过去,一把夺下:“是七环草、碧叶星,太好了!多谢公子。”

莫娘一直对此人心存警戒,见硕歆这个样子也不好多说什么,既然对方示好,多少不宜与之翻脸,于是赔罪:“公子勿怪,先前是老妇人失礼了,冒犯之处,还请见谅。”

“夫人客气。”谢鸢轻淡一笑,不置可否,撑起门侧的竹伞走了出去。

……

庙外大雨滂沱,风起云涌,茫茫四野拢于一片阴暗的天色下,万物飘摇不定。空濛的水雾中,大地上有模糊的影子迅速包抄过来,无数蒙面的黑衣人蜂拥而至,他们手提弯刀或翻或滚,纵云攀爬,凌空飞动,不过一眨眼功夫已将小庙围得水泄不通。

冰冷肃杀的气息弥漫开来,胜似秋日里萧索的寒风卷席着黄叶袭来,闻者寒毛倒竖。方圆数十丈之内的墙角、树梢、屋脊、草丛尽是黑影,密密麻麻不下数百之多,竟全是去而复返的御虎堂杀手。

庙前的阔地里,有一人执伞而立。

其人轻衣缓带,修俊磊落,容色清清冷冷,视弥天杀气如无物,只平静地观摩着漫天漂泊的飞雨,他清透的目光一瞬不瞬,仿佛是要透过朦胧的水滴,看尽世间万物的本质。

转轮王站在树后,正要抬手下令,旁边有人说:“且慢!”

却是秦广王走出来,紧紧盯着谢鸢道:“能于千军之中表现得如此镇定,此人绝不简单,小心行事。”

他许是过于谨慎了,三百名御虎堂杀手倾巢而出,普天之下还有什么人杀不得?转轮王不屑一哼,伸开手来,便有人递上沉弓。

寒雨斜肆,重重敲打着扁叶,他搭弓拉箭,“嗖”得一声脱手射出。黑羽狼牙撕破雨幕,带着尖哨的狭音直奔谢鸢而去,转轮王唇角笑意愈显,几乎可以想见他倒在血泊中的场景。

不过接下来的一幕出乎所有人之意料,急促的箭矢径去,眼看将要命中目标,却在青衣男子三尺开外的地方停住,无形中像是撞上一堵坚不可摧的城墙,乏力坠落在地上。

此等匪夷所思的场景,足令树下三王的脸色骤变。这时,谢鸢回眸望了过来。

刹那间千年光辉绽放,如激流跌破天河,万马踏碎长空。虚臾中,三位殿主仿佛动弹不得,只觉周遭寒意笼罩,若置身于千载极寒的冰窟之内,又像是地处黄泉幽冥绝境。

只一瞬,那感觉又消失不见。

转轮王偏不信邪,举箭再射,弓成满月,倏忽而去。

谢鸢神色如常,衣袖微微掀动,一道浩然真气自指尖射出,迎向飞马流星般的利箭。那气劲贯若长虹,石破天惊,宛若九霄天雷现世,击落飞矢力道不减,径直没入树干,将四人合抱粗的大树穿个通透。

秦广王大惊,涔涔冷汗瀑布般自脊背淌下:“不好!是一指乾坤,快撤——”

黑衣人来退如潮水,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谢鸢徐徐前行,过了官道,迈入一片深密的树林中。林间有一身披雨斗的少年恭候多时,见他走来,躬身施礼道:“墨白见过公子。”

“遮阳谷动向如何?”

“林姑娘私下逃脱,西出的中原侠士感觉被戏耍了一番,正调动人马,四处张罗着抓她。”

谢鸢淡淡点头,道:“七杀办事不力,辱我门风,着其回金陵受罚。”

少年一怔,茫然抬头:“这,公子……”

谢鸢没有看他,只是举目眺望着:“她受伤了,已不能再斗。传令下去,无论中原人还是御虎堂,全数截下,冥顽不灵者就地格杀。”

墨白又是一阵不解:“公子,江湖众人奉命出征塞外,若是明面上与其交手,传将出去,恐圣上那边不好交代。”

林间碎雨潇潇,云雾淼淼,一点微弱的天光隐于重重雾霭尽头,那一道青衫衣摆翻飞在无边无垠的寒雨之中,衬他卓岸的身姿越发清冷无瑕。谢鸢容色渺茫而淡泊,不知在想些什么,半晌道:“我既破了命数,便该帮她渡过这一劫,你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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