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阁寺,大禹中州最大的寺庙,大雄宝殿的屋顶乃是千层黄金瓦片打造,故而得名。
寺中方丈都是历代奇人,前脚刚走了个国师姚广业,现今又来了西域吐蕃国大喇嘛鸠摩罗候。
鸠摩罗候看样子五十岁左右年级,生的身高过丈,膀大腰圆,一身肥膘,一脸憨相,却是没有眉毛。
服侍的小沙弥一边帮大和尚点燃烛火,一边肚中腹诽,前日刚走了个长眉过下颚的老僧,如今又来了个脸上没有眉毛的胖大喇嘛。这金阁寺的主持真是一个比一个怪。
小沙尼一面填着灯油,一面笑问道:“方丈,添了这许多灯油,尚且不见火苗旺盛,不知是不是油多了?”
鸠摩罗候大声嚷嚷:“怎么够,怎么够,贫僧从今日起要做三年的罪业障,油少了灯火烧不到那个时辰,就有大麻烦了。”
小沙弥不敢多问,暗自想到油不够就再找人添呗,活人还能让尿憋死。
鸠摩罗候忽然停滞了添灯油,侧着耳朵听了听,随即回复小沙弥:“你速去门口迎候,有贵客要上门了。”
小沙弥满脸怨气,心想着金阁寺乃是皇家寺院,一个月也不见来一个人,哪里就能有贵客。
心里虽想,嘴上却答应了一声,跑出寺门。
冬月的气候甚是寒冷,尤其在这黄土高原之上,小沙弥穿着一身单衣,嘴里早把大喇嘛骂了个千遍。
都是大喇嘛不好,说什么单衣修行抗冻少思,最是精进之用,纯粹实属瞎掰,门口冷清的就几只麻雀跳来跳去,哪里见到什么贵客。
一盏茶的工夫,小沙弥果见一辆马车,周边五十名护卫,身上掩心甲书写大大的“裴”字。
驾车的是个十分俊秀的公子,走下车来有点娘气。
小沙弥认识,这是当朝裴槐太师的嫡亲孙子裴邵。
车门打开,裴槐住着拐杖,后面还跟着一个周身铁链的红毛大汉,小沙弥本想上前打招呼,却被大汉的一脸凶相给吓住了。
“拿摩阿弥达巴亚,裴恩公亲自驾临金阁寺,必然是不小的麻烦。”
大喇嘛不知道何时居然站立在门口。
裴槐看着大胖喇嘛,拉着他的手:
“师,记得当年见你方才是个二十岁的小伙子,眨眼之间,你已经五十有余,岁月这个东西有时让人觉得真残酷。”
身后跟着裴邵和薛太岁,径直走进了金阁寺。
鸠摩罗候献上香茶:
“裴施主,当年若不是你相救,贫僧早已亡故在阿修罗城,哪里有今日的鸠摩罗候,施主次来必有重大缘故,不妨直说。”
裴槐点点头:“记得当年在修罗王刀下救你,你说必然要报大恩,今日我便让你还这个人情,只是怕有些不容易对付。”
“哈哈哈哈”大喇嘛声音仿佛黄钟大吕一般洪亮,将整个大殿震得嗡嗡响:
“若是容易,也想不到贫僧了,水里来水里去,火里来火里去,恩公但说无妨。”
裴槐一把拉过薛太岁:
“此人是我孙儿的朋友,也是我看好的晚辈,却被奸人所害,琵琶骨穿上了塞外寒铁,我要救治此人,师可有办法?”
大喇嘛伸出胖大的双手,在那琵琶钩上一摸,一阵寒流仿佛冰刺,直袭喇嘛手掌,饶是他身具无上大神通,依然用了三分力道才把寒流击退。
“拿摩阿弥达巴亚,果真是塞外寒铁,用刑之人心思过于歹毒,此乃是戮刑的法子,琵琶骨一穿,周身功力便废,此人又穿戴数十日,已然将周身血脉锁死。
若要救嘛,找个上好的大夫,用针灸细磨之法取出铁钩,从此只用下半身走路便是。”
大喇嘛翻看了薛太岁的肩头,摇了摇头叹息一声。
裴槐脸色平淡,端起茶碗道:“我要保此人一身功夫。”
大喇嘛为难摇头:
“不可,不可,岂不闻佛家专讲一个缘字,逆水行舟违了佛门本意,苦苦强求,得来终是虚妄。拿摩阿弥达巴亚。”
裴邵在一旁,仔细闻听两者对话,他从没听爷爷说过还有个喇嘛朋友,居然就住在镐京的金阁寺。
眼看这个大喇嘛只是身材肥壮,却看不出什么修为,料定是个吃皇粮的公差,此刻听他说薛太岁无救,心下不知为何,竟然轻松不少。
裴槐依旧不动声色道:“我要保此人一身功夫。”
大喇嘛一瞪眼:
“裴施主,你这不是强人所难?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救了此人,对你有什么好处?”
裴槐突然仰头,面露悲愤:
“老夫今年九十有余,空坐朝堂,还能有什么好处?
不过此人乃是我大禹的豪杰,他若日后成为了废人,我不敢想大禹天朝能独撑几年,就算我为大禹找一根柱子吧,却不能看着它轰然倒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