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清风冷笑一声,道:“木某执掌神木岛以来,靖平海浪,不令渔人渔船有倾覆之险,又开坊市,令练气士互通有无,保一方升平,怎么看也是功大于过的!”
孟神君笑道:“非也!功德之论非是如此评断,木岛主靖平海浪,护持渔人,但其等多打鱼货,对海中生灵而言却是一场大杀劫,大祸乱!至于那坊市,焉知其中无有法诀重宝流入魔道,为虎作伥?”
木清风冷哼一声,冷笑道:“是非功过,口舌之间,岂能言尽?看来我与孟神君话不投机,还请神君打道回府罢!”拂袖欲走。
孟神君仍是笑容满面,缓缓说道:“仙督司奉仙帝之命,监察周天群仙,本神君又奉司首之命前来此界,岂能只凭岛主一句话,便打发了我等回去?是非功过,确非言语所能说尽,因此本神君携来仙阙至宝功德簿,只消瞧一眼此宝所载,便可一清二楚!”
头顶冲起一派清气,清气之中托着一卷书籍模样的法宝,那书簿材质十分奇异,似皮非皮,似帛非帛,上书“功德簿”三字。孟神君笑眯眯道:“此宝乃仙帝随身之宝,供奉于仙阙之中,能遍查周天群仙之事,还请道友一观!”
木清风与岳清明两双目光注定那卷功德簿,各自谨守心神,不令精气外泄。这等遍查周天之宝,大多是要摄取对象一律精气,以此推衍演化,两人亦是见多识广之辈,自知克制之法。
孟神君却是光风霁月,并无摄取精气之举,伸手一指,头顶功德簿陡然无风自动,哗啦啦声响之中,书页抖动不停。功德簿中书页尽是空白,翻到某一页时,陡然停住,那一页之上亦现出许多文字!
孟神君缓缓念道:“木清风,十岁入道,三十三岁金丹,六十八岁元婴,一百零三岁法相,一百五十六岁脱劫,一百八十九岁待诏,二百三十一岁纯阳。亲手诛杀八千生灵,其中魔道修士三千,无辜者牵连着四千,积善功十万,积恶业十七万,依天条律令,当削去纯阳元神,打落轮回!”
玄门之中计数善功之法,一件善功须得将善事做的毫无纰漏后患,方能作数。若真能积累十万善功,莫说纯阳之辈,就算是个凡人,亦能立地飞升,绝无虚假。只是木清风尚有恶业,功过相抵之后,还有许多恶业未除。
木清风越听,面上越是震惊,其入道二百年成就纯阳,中间破关之事,竟被功德簿说的分毫不差,及至听闻功德簿对其之判词,以他道心也不免生出愠怒之意,喝道:“一派胡言!木某生平所杀,皆是罪有应得之辈,岂会积累恶业?必是你暗中操控此宝,故意颠倒是非黑白!”
孟神君道:“练气士修成纯阳之时,将自身精气元神合于大道,此宝能观照天道之行,因此才得监察周天群仙之事,莫说是我,就连仙帝也作伪不得。木岛主如此说,却是贻笑大方了!”
木清风喝道:“然则神君是要一意孤行,将老夫打落纯阳,重归凡人了?”纯阳之辈,哪个不是气运滔天,更兼心志坚凝?谁肯平白无故让人夺了纯阳道果去?此是生死大仇,你要断我长生路,我自要视你如仇雠!
孟神君微笑道:“原本按着天条律令,该当将木岛主打落凡尘,但此一时彼一时,孟某倒有一条出路,可两全其美!”木清风冷笑道:“哦?木某愿闻其详!”
孟神君道:“此界乃是先天至宝轮回盘碎片所化,流落星河千万年,如今机缘已满,该当重光。各方大能皆注目于此,九天仙阙亦是势在必得,我奉司首之命,收罗玄门有志之士,只要木岛主肯率领贵岛上下,投靠仙督司,助孟某平定此界玄魔两道,孟某可上书司首,免去木岛主之恶业,更能得受天封,长生不死,何乐而不为?”
木清风目光闪动,沉吟道:“就算木某肯投靠仙督司,那十七万恶业又该如何处置?”孟神君哈哈大笑,说道:“你为仙督司效力,便是为仙帝效力,区区恶业又算得了甚么?自有仙帝为你抵挡!试问天下又有甚么恶业是仙帝也承受不得的?”
木清风大喜,叫道:“果然是这个道理!”孟神君话音一改,说道:“不过仙督司也不收无名之辈,木岛主虽是纯阳,也并非非你不可。须得献上投名状方可!”
木清风暗觉不妙,问道:“是甚么投名状?”孟神君微微抬首,目光似能穿破虚空,投注到神木岛深处那一株先天灵根之上,咧嘴一笑,说道:“便是那一株得自青帝苑的先天灵根了!”
木清风面色一变,岳清明已然忍不住喝道:“笑话!先天灵根乃我神木岛祖师所传,更是立派之根本,焉能拱手送与外人!”孟神君呵呵一笑,说道:“实不相瞒,那灵根乃是青帝之物,神木岛能保有数千年,已是邀天之幸,如今已然露白,不等轮回盘重光,青帝苑中必有高手前来劫夺,凭你神木岛,是保不住此宝的!”
岳清明一滞,其根本不知青帝苑究竟是何处,但瞧孟神君的模样,也不似说谎,一时沉吟不定。木清风长叹一声,断然道:“先天灵根乃我神木岛之根本,历代祖师所传,就算仙帝讨要,也给不得!只好谢过神君的美意了!”
孟神君面不改色,冷笑道:“既然如此,本神君只好依着功德簿所示,将木岛主打落凡尘!”木清风仰天一笑,说道:“木某纵横天下数百年,更执掌神木岛一门,岂是凭神君区区几句话语,便袖手伏低之辈?神君瞧上了先天灵根与我神木岛的基业,只管来拿便是!道不同,请!”大袖一拂,已沉入无边白气之中。岳清明亦是拱了拱手,随之而去。
孟神君冷冷说道:“冥顽不灵!”亦是退入八阵雷图之中。木清风回转神木岛,喝道:“师弟,与仙督司来人唯有一战,莫要心存侥幸了!”岳清明亦喝道:“唯死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