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掩起一**的箭影,然而这些箭矢根本无法阻住已经提到最高速度的重骑兵,哪怕是片刻的延缓都做不到。
宋军第一轮射出的箭矢还算齐整,第二轮便有些参差不齐,到了第三轮只剩下是稀稀拉拉的数根。
鼓声再响,真定军营寨门口,立起的十二支大鼓,十二个赤膊大汉,齐整地呼喝着节奏,擂动大鼓,其声势直逼雷鸣而震的铁蹄声。
如一团乌云,又如一渠铁流。真定军骑兵们以最快的速度,丝毫未顾及拦在最前方的拒马枪,一往直前,撞入忠义军军阵。
“扑”这是拒马枪入肉的声音。
“啊——”这是军卒临死前的惨叫。
“滋——吱——滋”这是大刀砍过铠甲的刺拉声。
天空中箭矢不再,闪出的是一阵阵刀光棒影。
第一排的五骑被卡在最前方的拒马枪上,第二排骑兵从侧边绕后,带着随后的洪流从宋军第一、二营的空隙中直插而入。骑兵队伍随即一分为二,小股向南卷回第一营。大股向北,第二营瞬间被击溃,然后是第三营、第四营,一直到第五营。
忠义军的崩溃似乎在意料之中,却又以难以置信的速度不断漫延。
战场上空,四处迸发出宋军持续不断的惨叫。
在重骑之后,又一队骑兵跟随而至。这是五百蒙古人的轻骑兵,散成弧形包向已经被切开的宋军第一军阵。后有四五十的重骑兵,前有五百轻骑兵,两面一夹,不足五百人的忠义军第一营士卒转瞬间被砍杀殆尽。即使有人叩头求降,蒙古人也未停下手中的弯刀,如砍瓜切菜般收割着宋军的首级。
战场上的宋兵开始四处逃散,有人些试图躲入堡寨,但寨门已经被轻骑封堵。
有些人退到了壕沟边上向城墙守军哭泣求助,但火把依燃的城墙上,没有任何动静,吊桥还是一动不动地高悬于城门之上。
横亘在吊桥之前的真定军车阵,不仅彻底葬送了忠义军溃兵逃回寿春城的希望,也阻住了他们向北逃窜的道路。所有溃兵被迫往南挤压。有些人被撞入壕沟,运气好的,还能趴在真定军挖了一半的沟坝上喘气,运气不好的,落入水中苦苦挣扎哀嚎。
大部士卒被裹挟着顺壕沟往南溃散。只有一部分骑卒,拥着一个大将,倒擎将旗,穿过寨堡与壕沟之间,向南狂奔而去。
日上中天时,寿春城外的战场上终于平静下来。
半天的战役,真定军以阵亡十六,伤近五十的代价,击溃了两千多的忠义军。堡寨之内不多的留守士卒被一清而空。战场上四处散落着宋兵的尸首,大部分已经无头,许多只剩下了一截一段。
冲天的血腥味幻成一团团让人心惧的红云,从天空中不断向赵权挤压而至。他终于无法压住胸腔内的躁动,趴在马上低头狂吐。
在赵权之后的一生中,经历了无数比这次更加残酷的战场,每一次,都会让他想起在寿春的这场战争。胜利,没让他品尝到一丝的喜悦,却只有彻入心髓的恶心。
丁武靠近他身边,轻轻地拍了拍他的后背,笑着安慰道:“没事,习惯就好了!”
几个小伙伴俱是面色苍白,只有陈耀茫然而略带好奇地看着赵权,嘴里嘟囔着:“这么——严重啊——?”
城墙边壕沟的那一头,原来布置鹿角与铁蒺藜的士卒已全部撤回城去。城墙上一片安静,似乎战场上的杀戮对他们没有任何的影响。
只是在城门楼之上,一个身影孑然而立,阳光下,赵权还能看得到他毫无血色的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