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你个钱府,铁桶似的,朕是想安钉子也安不进去呀。”赵胤冷笑愈浓,猛地抓起手旁案边的药碗,狠狠往地上砸去。
砰,一声尖锐的厉响,碎片四溅开来,吓得场中诸人扑通声跪倒,连道圣人息怒。
房中的空气顿时寒得可怕,比屋外的十一月还要冻人,能冻掉半个心窝。
忽的,赵胤鼻尖扇了扇,闻到一股血腥味,他对这味道很敏感,顺着看过去,是那个衣着殊异的女子,玉似的手上一道血痕,血珠子淅沥沥淌下来。
俨然是被刚才飞开的碎瓷片割的。
但奇在都是飞花轻雨的闺秀,被割出如此骇人的一道,她也只是轻轻咬住下唇,硬是一声不吭。
赵胤眸色一动,不禁往她脸面上多瞧了两眼,鸦鬓下一段蝤蛴,戴着红殷殷的玛瑙串子,愈发衬得雪白如酥。
“传个医女来给她瞧瞧。”赵胤开口,话是对内侍说的,内侍连忙传谕去了,那女子伏地谢恩,行礼大大方方的。
刘蕙的目光在赵胤和女子中间打转,勾唇:“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这样的美人钱家主也没留下,可惜了。”
赵胤看向刘蕙,橘黄色的灯火中一张银盆脸,水杏眸,还能辨出年轻时的绝色,只是如今多少都染了风霜了。
“她有些像当年的你。”赵胤拍拍刘蕙的手,感慨,“当年的你跟朕说话都能脸红,却在四月那天,午门的血淌到脚下了,也面不改色。”
刘蕙抽出手,笑笑:“江南女儿好,别看模样水灵,骨子里的劲刚着哩。”
赵胤点点头,复看向跪地的那个女子,带了其他的意味:“抬起头来……你叫什么名字呀。”
那女子三拜,恭声应话,声音跟苏柳间的黄鹂似的:“民女杨氏庶女,贱名一个胭字,胭脂的胭。”
赵胤略加思索,想起来了:“哦,是了,朕是选了杨家的庶女给钱幕送去,便是你吧。胭,胭脂,好,甚好。”
刘蕙看着赵胤的目光黏在那杨胭身上,已明白了四五分,遂主动推了一把:“杨功杨大人已经启程北上,不日便将抵京,出任阁老。陛下何不送杨家一份恩泽,也算接风洗尘了。”
赵胤沉吟,指关节在裘衣里摩挲,终于发话:“既如此,看在杨家的份上,此女便封个婕妤,隔日随朕一道回京罢。”
杨胭叩拜谢恩,刘蕙提点了些后宫之德的话,便有内侍领了杨胭和其他女子下去,变凤凰的变凤凰,变不成的各回各家了。
阖上房门,火塘里的青冈炭烧得旺,空气的温度渐渐暖和回来,赵胤的心情也好了很多,往软榻里一缩,舒服的偎着狐裘烤火。
“陛下歇了吧,折子明儿再办,保重龙体为上。”刘蕙起身,柔声劝道,便要来服侍赵胤更衣。
没想到刚凑近,赵胤猛地探出身子,一把抓住了刘蕙的手,似笑非笑一句:“皇后真是贤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