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一来一去,旁边被晾下的刘蕙揶揄:“这人年轻啊,果然是眼神厉害,眼里只瞧得心上的,旁的都瞧不见。”
赵熙行和程英嘤恍然,慌要告罪,就被刘蕙左右手的拉起来,哭笑不得的说玩笑罢了。
“今年是悯德皇后第一次来看姐姐,姐姐自然是欢欣的。”刘蕙拍拍程英嘤的手,又瞧了眼赵熙行,二人并肩伫立,一双璧人,她又禁不住鼻尖发酸,罗帕一捻,语调就带了哽咽。
“若是姐姐还在,亲眼见得东宫妇,该多好……”
眼看着刘蕙就要落泪,赵熙行连忙宽劝:“若是母后在天有灵,也大抵不愿见得您不开心的,以后本殿年年儿都带鸳鸳来,一家子都要和和美的才好。”
刘蕙失神:“一家子?”
“是啊,本殿虽非您亲生,但母后临去前将我托给了您。打那后您待我比亲儿子还亲,惹得怀阳都酸了好几次。”赵熙行点头,目露温切,“……这么多年,所有人都瞧得清,本殿更是瞧得清。”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刘蕙的鼻尖更酸了,想起当年自己偷偷塞给炮仗的少年,圣人的壳子底下,儿郎心还依旧是滚烫的。
真是眉眼间越来越有她的样子了。
“姐姐您听到了么,一家子,东宫说我们是一家子……”刘蕙轻轻将额头抵在梓宫上,梦似的呢喃,“当年姐姐您病重,却不要我榻前侍奉汤药,说是怕有心人构陷,我照做了,您要我坐上皇后的位子,说是这样才能护着东宫,我也照做了。我这一辈子啊,大抵是欠你们娘俩儿的……”
程英嘤想去扶刘蕙起来,却被赵熙行制止:“鸳鸳你可知?皇后刘氏本名惠,贤惠的惠,我母后薨逝那一年,才改了惠为蕙。”
“听闻皇后搜尽城中蘭蕙同心录的集子,宫里专门有个书阁来放的,所以改名是因为喜欢蘭蕙?”程英嘤好奇。
赵熙行不置可否,眸光缥缈起来:“有些不必在史书上留下的东西,就更不必去寻明白答案了。”
程英嘤愈发糊涂了:“当年贵妃刘氏争后位原是为了护你,这份恩情怎么史书还不必留下呢?”
赵熙行点点头,又摇摇头,最后只伸出修长的食指,轻轻一点女子额头:“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人生在世,足矣。”
那一刻,程英嘤懂了,她突然想到不久前豆喜说的话,那个他留给她的答案,在今年第一瓮青梅酒熟时,花儿会都开了。
不必在史书上留下,因为只留给你,这世间唯一的你。
“只是姐姐或许无法料到,这辈子唯一的失算,就是您,悯德皇后。”刘蕙复看向程英嘤,脸色复杂,“无过无咎,无欲则刚,方得,无敌。这是姐姐当年为东宫留下的护身符,却被悯德皇后您给撕了个大口子。”
不待程英嘤回话,赵熙行就已上前一步,将她护在身后,笑笑:“皇后方才还说,母后是欢欣见到鸳鸳的。”
“东宫您连陛下都对着干,本宫还有甚法子?”刘蕙抚着胸口叹气,眉尖渐渐拧起,“只怕他日悯德皇后的身份暴出去,东宫您的名声……哎,人言可畏,德行有亏,姐姐留给您的护身符可就全毁了。”
程英嘤低头搅着罗帕,不说话,差了一辈儿是事实,这种争论还轮不到她,横竖赵熙行铁了心,她也铁了心,摸着石头也要过河去。
正这时赵熙行悄悄伸了手过来,捏了捏她的指尖,温声:“天塌下来,我顶着。”
话是好话,可程英嘤怎么听,怎么觉得痞气,遂没憋住笑,反手捏了回去:“就你厉害?你顶着,我帮着撑!”
赵熙行笑意愈浓,朝敬元皇后的梓宫努努嘴:“我母后在天之灵作证,你可反悔不得!万一以后你怕了,我就翻这句出来,省得你偷溜!跟上次一样躲到密宫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