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王墩儿所在的大队人马,循着正确的道路重新出现在湖口镇外的时候。像是凭空而降又势不可挡的一阵暴风骤雨似得,迅速浇灭了充斥在镇子当中,喧嚣之上的狂暴与肆意的氛围。
而在外围那些试图阻截和埋伏,相继被严整以待的军阵摧枯拉朽一般的冲垮、撕碎过去之后;也就只剩下一地被砍杀、戳翻的七零八落尸体铺陈,以及墙头哭爹喊娘一般争相逃遁的身影。
然而当这些漏网之鱼想要从镇子的另端出逃,却被绕墙而来的少量骑卒给挡回去之后。那些在持续暴乱中曾经凶神恶煞仿若恶鬼一般的庄民,再也不复当初的气势汹汹和喧哗滔天,而像是受惊的猪羊一般的重新躲回家中蜷缩了起来。
因此,这支三百名辅卒和少量驻队兵组成的援军;很快在镇子南门附近被大火几乎烧塌了一大半的市所院子里,翻找和抢救出来推守在仓房里被烟火熏得半死不活的,包括了于九郎在内最后几个“三支队”幸存者。
随后,并没有和其他人被用担架上抬走救治,而是不顾多处灼伤和脸部干裂的伤势,主动坚持留下来协助的于九郎,亦是在简单的包扎之后,嘶哑着声音询问道:
“接下来,旅帅打算怎么办?我该怎生配合。。”
“也不用你们这么麻烦了,既然此地已暴露出了严重的敌对问题,那自然就得按照展示君发来处置了。”
满脸凝重和肃然的旅帅王秋,却是胸有成竹的沉声道:
“若是觉得本庄那些大宅内暂且令人一无所获,不如姑且反其道行之;就从最外围开始就事无巨细的搜查本地每一个民家家中好了。,或许会有所蛛丝马迹的?。”
“但只要把所有的丁壮都给控制住就没得错了。就算领头之人逃走或是躲藏起来,他们这些帮凶之辈也逃脱不了干系的;我太平军也是没有非常处置的权宜和手段,尽管交给我好了。。”
这一刻,他却是想起当初在峡江道掩护屯民在撤军路上的一些遭遇了。比如那些隐藏在猪圈,牛羊栏泥地里的人骨碎片;被绳子圈在高脚屋下污秽里的妇孺,就仿若还是历历在目的昨天一般。有时候,在极致的阳春白雪之下,却是污浊不堪的漆黑之色。
接下来的时间里,虽然有只有三百多名辅卒,但是在王秋的指挥之下,还是轻而易举的将这处足足有两三千口人的庄子给控制住;并且还游刃有余组成攻坚组和战斗队,打破了高墙环绕的内庄,抓到了一批负隅顽抗道最后的罪魁祸首。
然后在搜查镇上民家的此起彼伏反抗过程当中,又搜罗出了许多武器和旗帜,还有明显不属于相应家庭才能拥有的各种物件。于是在后续刀剑枪棒为主的持续武器批判之下,镇子里曾经发生的一切事情就变得明朗起来了。
而负责参与审讯和记录整个过程的于九郎,也为其中触目惊心的种种情迹,而一次次震撼到完全麻木和机械起来为止。而他知道这时候才知道这一切事端的因由,居然是因为内庄一个奴婢的突然失踪,而导致整个庄子的氛围大变。
然而正巧他又发出了要盘点和清查庄内奴婢名录的要求。而前去老乡宦家中的交办的队员,同样也在不经意间摆显和口头威胁式的,宣称了太平军对于释放奴婢,安置为良人的一贯政策所在;
结果就触动了对方那根宛如惊弓之鸟的弦。错以为失踪的这名庄内奴婢,依然落入到了太平军“三支队”的手中,当场就是方寸大乱起来,而又在那名老乡宦长子的带领之下,关门聚集内宅人手围杀喋血当场。
然后,此辈又一不做二不休的顺势发动和召集全庄丁壮,开始围攻“三支队驻地”所在的市所院落。因此,可以说偌大镇子内的家家户户都脱不了干系。至于他们为什么会对“三支队”成员,前恭顺后残暴的毫不犹豫翻脸成仇,在后从大多数人口中拷问出来的真相是残酷的。
也就是这个镇子里的绝大多数人等,都是直接或是间接的共犯;帮凶,或者说这里家家户户都是这种不止第一次的做法,广大意义上的潜在受益者之一;是以理所当然的觉得应该为之遮掩,或者说任何可以保全乡里和自家的手段,都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正因如此,他们在这片乱世当中才得维持了表面上的相对自足和和睦;也就是建立在对于一切过路的外乡行旅、流民,甚至是败兵的累累尸骨之上的。而那个老乡宦既是幕后指使之一,也是明面上站出来与各方周旋的幌子。
因此在“三支队”之前,镇子里本该存在的那些闲杂人员都被提前清理和转移了出去,躲藏在了山林多年布置的据点里;一亦召唤就可以就近杀了回来,几乎是里应外合的将原本控制镇子中要点的队员,给袭击和杀死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