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安,律师。”叶依槿挑眉,抬眼顺着李铭江的视线瞧过去,空荡荡的街只剩下昏黄的街灯和无限拉长的无数陌生影子,或是清晰或是模糊的轮廓。
看不出停留在她脸上是否悲伤或者有旁的情绪透出,只是茫然的安静着。
夜风圈起吹落的黄叶砸在地上孤零零地躺成了一条平路,踩上去哧啦哧啦的在稀薄空气里咯吱作响。
从手心里流过无形的气体,将寒冷透支到每一个细微末节的血管单薄黏膜组织,指尖瞬间麻木一片。
许久,女子才漠然转身,下意识地握紧了手。
李铭江注意到了叶依槿握紧的拳头骨节根根泛白,微微的颤着,似乎在做着某种煎熬和斗争。心下不忍一疼,望了望逐渐黑沉的天空,似是压到了地表一般,几乎融为一体,眼睛里压抑的发苦。
捂着胸腔拍了拍,才长长的呼了一口气出来,看着夜色中的纤瘦身影一点一点的逐渐消失,直至剩下一片触目的森然黑暗。
泪光再次隐入了灯火映射的极小范围里,惨白地脸上突然潮湿一片。
回到家,已经夜深,叶依槿收拾完了东西,将李心雅送她的包收在柜子里放好,关上了门。头轻轻地靠着柜门,静默了好久,才转动着僵硬的眸子,走向客厅侧屋的窗前,揭开了一点窗帘往下看去,三层楼下的地面,停靠着一辆大红色的宾利。
倚靠在车身前抽烟的是一身休闲黑色风衣的男人,脖子上系着一条大红色的针织围巾,距离太远,叶依槿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许是看的有些久,眼眶有些生涩。
她伸手揉了一下,触到那片冰冷的眼珠假体,硌到了指尖有些轻微的膈应溢出心间,逐渐蔓延着向全身扩散,像是天鹅的领地里忽然有一只癞蛤蟆。她的手不经意一抖,转瞬间又恢复平静,拉实了窗帘,关了房间里的昏黄壁灯。
于此同时,房门又一次被敲响,老板娘熟悉的声音传来,这次不教于上次温和有理,明显是有些着急和好奇的语速说话。
第一次老板娘敲开门,自己说过那只是不认识的人,应该是找错了。老板娘将信将疑的下了楼,再找来应该是没有明晰自己给的答案真假或是被楼下要等的人用什么理由或借口重新委派上来。
叶依槿没有出声,在老板娘接连敲了几下门后,喘着粗气哎叹了几声,劝到,“姑娘,我知道你还没有睡,所以出来见见吧!大晚上的婶子也不好拒绝那小伙子,人家都已经等了你四个小时了。姑娘,已经很晚了,再吵的话,邻居家们会生气的。”
老板娘觉得这些还不够说服,继续又道,“那个小伙子说找你有很重要的事,如果姑娘真的睡下了,他说可以等着姑娘休息好了再说。”
路边的霓虹划过男子精致的眉眼,冻的发白的脸微微泛着铁青色,眼睛黑漆漆的望着楼前发出白色光晕的灯盏,不知是看灯还是飞绕灯下长着翅膀不知名的虫子。
远远听见老板娘满口笑容的喊到,“人给你找下来了,记得答应婶子的事儿呀!”
肖何低头按了几下手机,点开银行转账一千人民币的付款账单,老板娘立刻笑得花枝乱颤的向着那短信的主人,点了点头,进去了四层的居民楼。
他倚靠在车前修长的腿微微一收,很容易就站了起来,几步走近眼前女子,她一身简单的纯棉睡衣,穿着厚厚的米色外套,那外套似乎在哪里见过,他有些想不起来。
女子垂下了长睫,印在巴掌大苍白的脸颊上的两排细密的影子微闪的深浓,高高的鼻子下薄薄的嘴唇淡淡的干裂着,却很是意外的让人觉得甚是好看,是那种站在人群中不刻意就特别惊艳的美人。
见女子低下头,他挪开了盯在女子脸上的径直视线,有些不好意思自己的唐突,想了想,说到,“我收到了律师函!”
声音低沉着传来,带着一丝丝好听的磁性却又很冷静,像是那种总爱出现在青春校园里,那备受女生们追捧和欢迎的霸道总裁文里经常描述的男主一样的声音。
她抬眼,并未看向他,因为知道某人只要一句两句说不清楚的心机话和看似真诚的等待。是连老板娘都会深信不疑的在误会下说道,两口子闹矛盾,谈谈就好了…………的话的。
曾几何时,那又是剩下的糟糕余生里几近最反感和最不喜的字眼,再与他搭上一丁点联系,哪怕只是无端的空想。
在无任何异常情况下,她猛地拉开了门,成功阻止了还欲要说些关于此类话的老板娘,因为突然,老板娘似是被自己的反应吓了一跳,捂上了心口,呼吸有些稍微的停顿,最后却拉住她的手,以防她再关上门,笑道,“姑娘,我们去去就回。”
“我知道。”插在口袋里的手不自觉的僵硬着,九月的桦川,夜晚已经骤降了零下几度,呵气成霜。
她知道,知道自己会找来,还是知道自己此刻找来的目的。
肖何轻轻地蹙眉,又几步靠近了女子,疲惫的说到,“我们谈谈!”
现在已经凌晨一点,他泛着青灰的眼圈很浓,应该是接到了律师下发的律师函,第一时间赶来,却等了她将近四个小时。
“我们不要见面了。”她语气状似平静的样子,往后退开了一步,刚刚他忽然靠近,那温热的呼吸近乎全洒在了她冻的血色尽退的脸上,发炎通红的左眼一闪慌乱,却又即快掩下,顷刻间又恢复冰冷。
她的右眼看不见么?
肖何神色两分直白,三分困惑,她是不是不会痛,剩下一只眼睛红的充血,都不看医生?
心下却明镜似的想,果然是对自己也狠,所以那封上诉书,才能那般够狠的对恒盛集团,欲逼上绝路。“叶小姐,那真的很不好意思了,您一天不撤诉,可能要一直见了。”他淡淡说道,听不出话里有几分不悦,好似说着以后不可避免的问题走向。
“跟我律师谈吧!”
“可是我觉得还是和本人谈见效一点,毕竟会考虑知难而退。”肖何一把拉住了欲要离开的叶依槿,挑眉,神色却明显一沉,“叶小姐,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