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希言并没有听从叶依槿的话,送送肖何,只是在他带着一行人彻底离开后,紧着大力关上了门,与其说是大力,不如说是摔上门。
比刚刚那一声撞开门的巨响,还要发出更炸裂开来的轰隆一声,像是天空乌云滚滚里亮过又即快暗下的闪电,安静了几秒后,突然惊出的一道天雷,炸响在耳膜。
他握在门把上的手,被震的微微颤着,心里的某一个暗处,轻轻绞了起来,像是正有一双手在柔软的心脏表层用尖利的指尖掐着。
“姐,他是白一槿,那个救过我的哥哥吗?”他不确定的问,总觉得那个人很像呢。
“不是!”叶依槿否认,重新倒了一杯水,坐在床头,攥着杯子,继续让余温扩散。脸上依旧是没有表情的样子,像一尊冰冷的人体雕塑,可眼眶却不争气地慢慢红了起来。
许久,像是记起来了什么,空洞着声音反问,“你什么时候,回去。”
“姐,我刚回来!”顾希言说完,就倚靠在门后边,控制不住的难过起来。
那种说不上来是生气或者别的情绪,迅速从口里溢满了肺部,径直瑟堵了每一个器官,让顾希言失了全身力气。
只剩下无限的空虚。
——为什么,我做什么,你都要拒绝的逼我离开呢!
他揉了揉眼睛,不再去看叶依槿的脸,不想知道她此时是不是再生气,自己又没有经过她允许就回了国。
沉默了有一会儿,顾希言才扯着嘴角无力的动了动,“医生说,眼睛的手术不能拖太久,还有叶伯伯……他说,等了你太久,已经不会再插手了。”
叶依槿握在手里的杯子一抖,水落到了单薄的病服上,腿上被水浸湿的皮肤立马滚烫了起来,“我知道了,等回了桦川,你就回去!”
“我们一起回去!”顾希言低声拒绝了她,也是从小到大第一次拒绝叶依槿对他人生的安排,他呼了一口气,蹙起眉,说到,“我已经长大了。”
叶依槿没有再说话,只是看着顾希言孩子气的只留给她一个高大并不熟悉的背影。
是啊!
他已经长大了!
已经,不是十一年前,那个只会躲在人后的八岁男孩子了,再也不会是什么都要依附别人而存活的弱小孩童了,还有……已经不需要任何人的保护都可以好好地活下去了。
而这些道理她分明都懂,可就是没办法,不去做。
就当是……答应徐妍,永远不会抛弃他的许诺吧!虽然已经变质的差不多成了关在监狱外的奢华囚徒,可是只要他还活着,顶替所有不能活着的人活着……
叶依槿的眼眶愈加红了起来,将杯子里的水,连同困在喉咙里的腥咸都吞咽了下去,温热过后,迅速冷却,凝成了坚不可摧的厚重冰层,像是结束生命后渐渐僵硬的死尸一样。
他们在桦南镇多留了一天,因为叶依槿的眼睛发炎导致反复高烧,所以第二天情况稍微好转后,顾希言就立即联系了桦川医院,赶了回去,强硬的拒绝了叶依槿再推迟手术的话。
医生在接到病人的时候,晚上就着手准备了手术,并且很成功。
第二天,早上九点,护士换过药,叶依槿就醒了。
“姐,萧炎来过了,我按照你说的,转告了他!”顾希言将被角掖好,动作轻柔地将她脸上的碎发抚到一边。
“我知道了,你去找叶贤,陆燃在那里!”叶依槿说到!
“现在,姐,只要好好养伤就好了,有……我……有李铭江在!”其实他想说,有他,可是下意识却还是说出了李铭江的名字,他张了张口,然后什么都没说,就闭上了。
他坐在床前并没有动,目光直直地盯在叶依槿眼睛上蒙着一层厚厚地纱布上,好像只有这样,他才能这般毫无顾忌的看着她的脸,不被发现后,窘迫地掩藏吧!
难过的问,“麻药劲儿过了,这会儿该疼了吧!”
“知道还逼着医生做手术,你赶紧去!”叶依槿声音软弱无力的催促道,但又有一丝浅浅地不安。
顾希言看了眼叶依槿,没有血色的脸,隐在袖子里面的手,坚硬的证件边角,割破了软弱的皮肤表层,染红了原本就是红色的国徽,那隐约露出来的警察二字,愈加鲜亮起来,却深深地刺痛了他的双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