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打仗。”
打仗?
孟绍原一怔:“哪个部队的?”
“老板,您的馄饨。”女人把一碗馄饨放到了孟绍原的面前:“44师的,少尉排长。上海打仗,我男人的部队就来这了。我婆婆一直担心儿子安全,吃不好睡不好,我就想到上海来寻寻,可没曾想一到上海,我行李就被偷了。我带着儿子,实在没活路,后来有人告诉我,、找会馆,会馆里的人就帮我置办了这么一副摊子。”
外地到上海来闯世界的,往往都有属于自己的会馆,像宁波的“宁波会馆”,安徽的“会馆”,都是曾经非常有名的。
一旦同乡落难,只要找到他们,或多或少都会帮衬一点。
尤其这“会馆”,非常团结,过去几次徽商和洋人斗法,都是全力以赴。只是最近几年,才渐渐开始没落起来。
44师?
那是中央军的主力,淞沪会战早期投入战场的部队,奋勇杀敌,建功至伟,师长陈永还被记大功一次。
不过伤亡也很惨重。
像这女人的丈夫,少尉排长,冲锋在前,撤退在后,恐怕凶多吉少了。
……
“大人,您做出决定了吗?”
喜久子实在没有办法继续等待下去了:“我愿意把我所有的陪嫁都拿出来,只要能够救本多军,无论您要我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都可以。”
高松宫宣仁亲王很疼爱自己的妻子,而且也深知妻子的脾气,一旦决定了一件事,任何人都劝不了她。
如果这次德川本多真的出事,只怕自己的妻子会绝食自尽的。
她完全做得出这样的事。
顾不得了。
先把人救出来,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可是这么多的药品,要凑齐绝对不是一两天内就可以做到的。
高松宫宣仁亲王做出了自己的决定:“喜久子,请放心,我一定会把本多君给救出来的。我会给上海去电报,答应支那人的要求,并且尽量拖延时间,好给我筹集物资并且运送到上海的时间。”
“谢谢您,大人。”
喜久子的眼泪再次流了出来:“我知道这个决定对您来说很不容易,您就是我的恩人。但我担心本多君的身体……”
“放心吧,我会让上海方面先给中国人一批药品,专门用在本多君身上的。”
……
馄饨的味道一般,偏咸了。
孟绍原也是肚子实在饿了,不管味道如何,吃了个干干净净,放下碗:“你才来上海做生意,恐怕不熟悉,上海人的口味偏清淡,你的馅略咸了一些。”
“谢谢先生指点,谢谢先生指点。”
女人连声道谢。
皮鞋也擦完了,孟绍原刚想付钱,就看到四个一看就是帮派分子晃悠着走了过来,一过来,先踢飞一张凳子:“他妈的,不让你在愚园路开,你跑到这里来了?告诉你,不给钱,大上海你哪里都做不成生意!”
又是收保护费的流氓!
那女人连声哀求:“爷,我这里刚刚开张……”
“收钱。”孟绍原起身,掏出了一张大票子,放到了桌子上。
那几个流氓看到钱眼睛都绿了,正想过来抢了,孟绍原忽然笑了笑,凑过去低声说了几句话。
那流氓一听面色大变,赶紧连连低头:“对不住,对不住。”
孟绍原笑了笑:“以后,这个摊子,谁也不能动。还有,她们母子一来,行李就被偷了,帮我查查,是谁做的,他妈的,敢偷抗战英雄的家属,给我砍了他的一只手。”
“好的,先生,一定做到。”那个流氓头子毕恭毕敬。
那女人,和她的孩子看呆了。
这个年轻人到底是个什么来头啊……
……
夜幕降临。
夜色里的大上海公共租界,依旧灯红酒绿,醉生梦死。
餐厅的门推开了。
川本小次郎走了进来。
一个人来的。
“孟先生,久等了。”一进来,川本小次郎就鞠了一躬。
“没事,能够赚钱的事,让我等再久都行。”
孟绍原笑了笑。
“本多君现在情况如何?”
“不容乐观,我们的医生将会确保他能够活下去。”
“这里是一些药品,请您带回去,但我必须要告诉您,这是专门给德川本多用的。”
“你放心,这点我还是可以保证的。”
孟绍原一样不愿意德川本多死了。
那可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川本小次郎迟疑了一下:“关于您的要那些赎金,是不是可以再商量一下?”
“不行!”孟绍原一口拒绝。
先断然拒绝,表示自己决心,然后再勉强让步一些嘛。
这是做生意的诀窍啊。
川本小次郎叹息一声:“好吧,但那么多的药品,我们筹集需要时间,所以在这段日子里我方希望德川本多能够得到你们妥善的照顾……”
孟绍原忽然想给自己一巴掌。
自己是不是很傻x要少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