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普遍贫困的时代,霍崇完全没有经营温泉旅游的打算。温泉的作用只有一个,就是提供热量。推动人类社会进步的基础之一就是能源革命。所以历史课本上描述19世纪工业时代,都是写各个国家的煤与铁的产量。
很明显,在1718年,人口众多的中国在煤炭产量方面已经低于了欧洲国家。
霍崇没能力大规模开矿,却又需要能源。之所以选择了蒙阴县作为另一个重要据点,真不是因为大弟子钱清就是蒙阴县人。
记下了这处热泉的位置,霍崇等人继续前行。靠近县城的时候,天色已经晚了。阴暗的山路两边能够隐约看到些小块空荡荡的土地。那些石头与茅草构筑的屋子看起来颇为阴冷,向霍崇展现着这个地方的贫困。
得知了霍崇前来,柳县令亲自招待了霍崇。虽然霍崇从来不把自己当官员看待,柳县令也是如此。但是县令还是很亲切的招待着霍崇。尤其是霍崇把兔子肉在内的不少礼物送给柳县令之后,桌子上立刻丰盛起来。
有肉可吃的柳县令的脸色也变得更加亲切。而霍崇提供的食物也让这桌酒席的菜品数量增加到了六个以上。连陪同吃饭的众人也都不自觉的露出满意的神色。
霍崇观察着这帮家伙,就见这种穷地方竟然格外有规矩。真的是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三巡和五味都是泛指。五味一般是酸、甜、苦、辣、咸五种基本味。若非几种不同口味的肉类加入,想把这些菜凑齐其实不那么容易。
所谓“三巡”,就是三遍。主人给每位客人斟一次酒,如巡城一圈,斟过三次,客人都喝光了,这就叫“酒过三巡”。表示宴席当中酒和菜都吃得差不多了,饭局已到尾声,谈的阶段即将开始。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众人就聊了起来。说的都是各种场面话,互相介绍,各种试探对方到底经营什么。
此时霍崇的官身又被提起,众人听闻霍崇见过两位当下最热门的皇子,都是各种羡慕。
霍崇看着这帮家伙不知道真假的那种惊讶,心中很是厌烦。忍不住想,若是自己告诉他们自己其实还和当今皇帝康熙说过话,也不知道这帮人会表现出什么样的震惊。
正在想,却听一位举人出身的士绅问道:“霍兄,俺听说你也做法事?”
“子不曰怪力乱神。”霍崇当即怼了回去。虽然自己的确有天理教一个地方小头目的身份,但是霍崇自己其实内心深处却以此为某种耻辱。
听霍崇突然说起《论语》,这位举人愣了楞,随即很没礼貌的大笑起来。
同桌的几人里头,连继续埋头大吃的那几位也忍不住抬起头,脸上要么是嘲笑要么是不解。
等众人笑完,霍崇连生气的情绪都没了。就问道:“请问这位兄台如何称呼。”
“鄙姓汪,汪宽敏。”举人答道。
霍崇对这个名字有印象。自己的大弟子钱清在面对霍崇询问的时候说过,她的父亲就是被汪宽敏出卖,才被官府用文字狱给抓后杀了。
却听这位举人汪宽敏继续说道:“既然霍兄遵从圣人言论,却为何是道门的首领。”
其他人都竖起耳朵听,包括柳县令与那些啃着兔子腿的家伙在内,大家都想看看霍崇是怎么应对汪宽敏的刁难。
霍崇就把自己的手段简单讲述给在座的众人。既然太多人都知道霍崇是匠人,霍崇也不瞒着。所谓种福这等事不仅淄川县有,各地都有类似的道门组织。
霍崇只是讲述起种福宝的作用。加入种福宝的农民不再自行决定种什么粮食,而是根据霍崇的需求种植指定作物。若能达成这个目标,就意味着霍崇对于村落的控制上了一个台阶。如果村民对霍崇没有足够的信赖,他们才不会冒着霍崇毁约的风险大量种植霍崇要求的作物。
为了能够得到加工品的原材料,霍崇必须得建立起这样的供需关系。而某种神秘色彩的东西能加速这样的关系。
听霍崇说的如此真实,汪宽敏先是满脸疑惑,随即不屑的说道:“用这种雕虫小技,岂是圣人本意。”
因为钱清的缘故,霍崇真的不想与汪宽敏多说什么。正好这厮步步紧逼,霍崇端起酒杯对着柳县令说道:“来,我敬柳县令一杯。”
众人都举杯喝了,柳县令说道:“今日就到这里吧。我先安顿霍兄住下。”
其他人知道柳县令这是下了逐客令,纷纷起身告辞。等众人都走了,柳县令泡了一杯霍崇提供的花草茶,先闻了闻味道,又浅浅品了一口,这才说道:“霍兄,王爷说你能把真话说的与瞎话一般,果然如此。你说的种福,应该是霍兄本意吧。”
“正是。”霍崇爽快的答道。和这帮当官的接触越久,霍崇发现对于县官级别的人物,说实话比说瞎话管用。
满清的县官分知县与县令,就如满清的各县也分容易治理和不容易治理两种。知县定然是科举出身的进士之流,他们就任的时候都会分去太平的县里。而不容易治理的县,就要派遣县令。县令们的出身各不相同,有些是举人,有些是捐官。
虽然后者的水平良莠不齐,但是这些人却都有个特点,那就是比进士出身的县官更务实,不少人完全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柳县令到底是哪一类人,霍崇现在还不清楚。不过这位柳县令至少是个能听明白霍崇说什么的人。也就是说,在霍崇的评定标准里头,柳县令是个聪明人。
聪明人最大的好处就在于能够解决问题。就如霍崇说了一部分内容,却有更多内容没说一样。
只有少数人才能做到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对他们来说只有多大程度的相信,而不存在百分之一百的相信。即便出现所谓的完全信赖,也不过是他们对那些事放弃了全部主导权。
大多数人则是觉得那人可信,就以自己的考虑模式,把一切都抛给别人承担。
聪明人是不会相信别人的,所以更好操纵。
“柳兄,上次相见,没能说清楚。这次可是有机会了。”霍崇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