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琴放在桌上,坐下拨弄琴弦。
沈秋的手掌缓缓收紧,手中的茶杯被不知不觉地捏碎,血液从掌心流出来,却好似感觉不到任何疼痛。
眼眶逐渐发红。
台下弹琴之人的动作一顿,忽然抬头往沈秋这边看了一眼。
四目相对。
一个用半边银狐面具遮住上半张脸,一个用轻纱遮住下半张脸,可他们还是第一时间就认出了彼此。
这是相处了十几年的默契,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血脉牵引。
台下之人只顾着看美人,谁也认真听美人弹奏了什么,自然也没注意到她那片刻的停顿,还纷纷瞎起哄。
“半夏姑娘,只要你肯把面纱摘下来,本公子立马给你买一百株玫瑰花!”
“美人儿,快把面纱摘下来,爷直接给你买一千株玫瑰花,!”
“摘面纱、债面纱……”
半夏早就收回自己的视线,缓缓抬手把面纱摘下来。
“美!美!美!”
“妙啊!”
“这次是花魁娘子该有的样貌!”
台下的玫瑰花不断往台上扔。
半夏再次看了楼上一眼,对楼上之人扬起一抹温柔的笑。
台下的客人更加激动。
惊叹声、调笑声不绝于耳。
就在众人热情最高涨的时候,台上女子忽然拔下头上发簪,对自己白净的脸划了下去,鲜血瞬间大湿了半张脸。
春月楼瞬间像是按了暂停键,安静得落针可闻。
短暂的安静之后,是一阵女子的惊叫声,男子喊着晦气,骂着婊子的声音。
沈秋直接从二楼跳下去,将软倒在地的二姐扶起来,手指颤抖地为她擦干净脸上的血,“二姐!”
沈夏张了张嘴,嘴角却不断溢出黑血。
沈秋慌忙从怀里掏出一个竹筒,将里面的水灌入二姐嘴里,“喝下去,这是解药,喝下去就没事了!”
沈夏摇了摇头,艰难地抬起沾了血液的手,摸了摸沈秋的脸,笑着说道,“我能够在死前见到三弟,已经心满意足了。你回去之后,不要告诉爹娘我已经死了,就跟他们说,我过得很好,不肯认你们这些穷亲戚,让他们……以后,不要再来……再来找我……”
沈秋用衣袖给二姐擦了擦血淋淋的脸,和嘴里不断涌出来的血液,从怀里掏出好几个竹筒,一直往二姐嘴里灌水。
老鸨带着一大帮打手冲上来,对大手们吩咐道,“把这个来捣乱的小兔崽子拖出去,打断两条腿!半夏就拉到乱葬岗扔了吧!”
她往半夏身上吐了一口浓痰,“真是晦气!呸!”
沈秋轻柔地将二姐放在地上,一把抓住从背后盖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将约有两百斤的大汉从背后甩到台前来。
大汉的身体正好掉落在舞台边缘,还没从痛觉里缓过劲儿来,又掉落到抬下去,砸中几个挤在台边的人。
其他人怕被殃及池鱼,纷纷四散而逃。
还有那不嫌事大的,退得远了些,继续一边磕瓜子一边看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