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老人从杂物间的柜子里打开了一个木头箱子,里面存放着不舍得丢的老物件。
一件红袍被取了出来,老人穿在了身上。
红袍之上有八个口袋,老人走到了一旁开始将口袋一一填满。
红皮花生、赤红的大枣、红豆、山楂、朝天椒、圣女果、红葡萄干和红鸡蛋。
满满的八个口袋,老人穿上了遮盖的外套。
老人挥舞着双手,朝着墙面之上高挂的红色铜钱宝剑连续做了两个收剑的动作。
随后摇着脑袋走向了阳台拿起了撑衣杆,快准狠一刺一挑就取下了墙上悬挂的红绳铜钱宝剑。
将晾衣杆放回原处背上宝剑的老人缓步打算从阳台下去,此时高度为三楼左右。
老人刚撑住阳台,身后孙子抓住了衣角:“爷爷你干嘛啊?”
老人吓了一跳,撑着阳台开始伸展懒腰:“爷爷腰不好,做伸展呢。”
孙子笑着:“我刚刚都看见了。”
“你都看见了啊?”老人有些慌张。
“我看见你偷藏好吃的了。”孙子伸出了手。
老人松了一口,无奈伸出食指做了个嘘声:“乖,爷爷把好吃的都给你。你不要乱说,爷爷等一下要去办大事。”
老人从外套里的红衣抓出一把红枣,见孙子还望着自己连忙又是一把红皮花生。
孙子双手接了一捧笑着,远处传来了奶奶的声音:“春晚精彩内容开始了!”
老人摸了摸孙子的脑袋之后指了指门外:“乖,看电视去。”
孙子吃着花生咧着嘴笑着走了出来,电视的画面播放着2005鸡年春晚第一个小品《祝寿》。
爸爸放下了手机笑着大喊:“爸,你要看的节目开始了!爸?”
孙子抓着红枣笑着望向爸爸:“爷爷说他去办大事去了。”
奶奶此时刚洗好碗笑着:“哪有什么大事,你爸怕是又去会他那些西湖园林保卫部的老朋友了。儿子你忘了,以前都是我搞录像带给他录春晚小品的节目。你等等平板搞一个重播就好了,每年总有些破事。”
奶奶虽然嘴上轻描淡写地说着,但手指甲紧张得都掐到了肉里似乎是知道什么。
……
(正文)
2005年农历春节的前一天,到处都在弥漫过年的味道。
我叫路桥,园林专业大学在读。
过年寒假在家,闲来无事报名了一家叫“西湖园林保卫部”的公益组织。
遥想未来毕业之后简历上能填写浓墨重彩的一笔,可谁能知道拿着简历却到了怎么一个地方。
这里是西湖的圣塘闸亭旁,左边是下棋的两位大爷、右边则是一群跳广场舞的大妈。
似乎是红扇舞配合这红灯笼和红雨伞,红红的扇子在我面前上下纷飞。怕不是在备战春节之后的元宵灯会,估摸着要加紧排练了。
而面前则是一群正襟危坐上了年纪的人,在他们身上能看见老干部的作风。
人人手里都塞着一个保温瓶,一本正经地坐在亭子里看起来就像是聚在一起排解退休后无聊时光。
我显然不是这个风格的,但出于礼貌还是递上了简历。
我自然想要离开,但其中资历最大的老人开口了:“学农的?小伙子倒像种田的一把好手,看你这一身腱子肉。我家小孙子,未来有你这般高我就偷笑了。”
我尴尬地笑着,也不知道这是夸我还是损我。
老人朝着远处招了招手,我怕是看错了。
一位女孩朝着这边走来,手里抱着一叠文件笑着:“主任,今天的报告。”
被叫主任的老人乐呵的笑着:“这位是新来的同事路桥,苏小小你照顾着一点。”
这就入职了?我简直难以置信。但看着面前叫苏小小的女孩,我显然恨不得立刻入职。
一阵怪风吹过,水面波涛涟漪而起。
我下意识的哆嗦了一下,老人侧头询问道:“要过年了?”
我马上反应过来:“明天春节。”
“哦,好!今天你熟悉、熟悉这里,明天上完班早早回家过年喽!对了,你春联买了吗?鞭炮呢?对哦,今年不让放鞭炮了。”老人说道这里有些失落,身后上了年纪的同事此时也面露难色。
“我没买春联,但是家里其他人应该买了。”我连忙解释。
“啥叫应该,这个你拿着!我亲手写的以防万一,新年新气象不是吗?”老人笑着从挎包里递出了春联。
我尴尬地笑着接过规规整整的春联塞入了自己带来的书包里:“谢谢,主任。我看过资料了,我平时是不是就是在西湖边,把有问题的树做记录?”
苏小小则指了指远处:“跟我来吧,我给你解释。”
我连忙跟上,整一个西湖园林保卫部应该也就我们两个年轻人了。
苏小小找了一辆破旧的自行车给我,带着我两人骑行在西湖周边逛了一圈。
期间观察着每一棵大树,并为其做上记录。
此时我才发现,对岸也有广场舞大妈的身影。
而耳边是的好日子:“今天是个好日子,心想的事儿都能成。”
如果说圣塘闸亭旁偏抒情的话这里就洋溢着欢快的气息。
我们选了个安静的台阶坐下,诡异的风声显然又传了出来。这次我靠湖边更近了,好像听到了怪异的声音。
无法描述,就像是怪物的怒吼。
“等等,你刚刚有没有听见什么?”我下意识地询问道。
苏小小摇着脑袋:“没有,广场舞的喇叭声音吧。出现怪声很正常的。我说说平时要干的事情吧,偶尔有孩子走丢了或者有人捡到了丢的东西和身份证,我们也要帮着广播一下。广播站的钥匙我们每个人都有一把,等过几天入职了再给你配。”
我自然点着脑袋,但对刚刚的声音耿耿于怀。
那种感觉明明像是湖底传来的,怎么可能是广场喇叭?
我想了个话题对苏小小说:“我感觉这个工作太老龄化了,适合养老退休。你一个女孩子为什么要干这个?等等我这样问是不是不太好?我的意思就是有时候会不会觉得,别人看我们就是天天在西湖闲玩的人?到点了就下班回家?”
苏小小此时笑了笑:“那要看从谁的角度了,人的话确实是这样,但站在树的角度就不一样了。”
“怎么?还能有树的角度?”我不解地说。
苏小小指了指远处的大树:“就拿你面前的这棵杭州市花桂花树来说吧,一棵桂花树要长成你眼前的这颗大树,至少要百年的历史。就算长成一个人无法环抱的样子,少说也都要二十年。而一个人的一生,长大成人也就二十年。一个人的寿命尽头也不过百年之久。我们一辈子其实照顾不了几棵树木,相反这里的每一棵树都能看着我们这些人度过一生。”
“你这个角度很奇特诶,也就是说别人眼里我们做的事情日复一日没有激情,但树却知道我们默默为其服务了一生?”我说着反而开始激动起来。
“我们西湖还有七颗超过一千年的古树,在它们眼里我们则不过是一瞬罢了。当然,甚至有更夸张的东西,需要一代代人去守护。”苏小小感慨道。
“更夸张的东西?需要一代代去守护?是什么意思?”我反应过来苏小小是话里有话。
“我说的是文化遗产,就好比眼前的西湖需要一代代地守护。哎,说了你也不懂。”苏小小紧张的解释完起身去骑车。
苏小小走的显然是特别的急,记录树木状况的笔记本掉到了地上。
看着苏小小远去的背影,我弯腰想要捡起。
却看见日记本第一页日历的位置,在过年的那天打了个红圈还写上了一段话:晚八点半打年。
我拿起下意识的翻看,字体无比的端正。
我开始翻看起来,里面写的是树木状况的记录。
但记录页的右下角显然有别的东西。
每一页右下角都会写上一句:未苏醒。
最新页就是今天的内容,却写着:已苏醒。
苏小小此时骑了回来,紧张的一把抓过:“你都看见什么了?”
“没什么,看掉地上了就想着给你捡起来。”我连忙回答。
“给你配钥匙的时候你也会有一本的。”苏小小说完再度启程显然十分匆忙。
而我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但就是说不上来。
原来我们是有办公室的,西湖边的小院堂里摆着好几张书桌。
小房间内是主任的办公桌,但显然堆满了树木的观察日志。
不远就是广播站,可为什么面试我的时候大家却在湖边的亭子?
主任喊着下班,大家一窝蜂的散了。
本应该是开心的事情但每个人却都阴沉着脸,这很不对劲。
第二日,春节当天。
我感觉这里肯定有着什么我不知道的东西,但我显然还是看不出来。
年级稍大的同事在手机上玩着五子棋、斗地主,直板手机带着九宫格按键。
苏小小起身又打算带着我湖边一日游,我自然跟上。
苏小小没有变,时不时拿出本子记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