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放在三十年前,这个名字就是神一样的存在。
沈心流自幼便是孤儿,被华山派老掌门闻墨收养,教之以华山派的剑法武功。他天赋异禀,十岁时便在剑法上超越了大师兄闻奇。他拒绝了闻墨要他继任掌门的请求,一人一剑离开关中,加入到朱元璋率领的义军当中。
随后他追随朱元璋南征北战,屡建奇功,朱元璋为褒奖他的功劳,特命京城巧匠制翳影弓作为赏赐,亲称他作“天下第一剑”。沈心流在江湖上“天剑”的称号亦由此而来。
沈心流坦然受赏,却深谙明哲之道,建国不久便携剑归隐。他隐居期间,调教出蓝若海和叶雯两大风云榜级数的爱徒,后来蓝若海参军晋爵,叶雯也自立了天莲宗,从此江湖上再没有人知道沈心流的下落。
作为一个只活在传说里的前辈高手,沈心流驱逐鞑虏,安世济民,功成身退,纵情山野。无论居庙堂之高还是处江湖之远,他都是不知是多少人崇拜的对象,习武的动力,生活的希望。
有人猜想沈心流早在山野之中羽化登仙,飘然而去,有人以为他远渡重洋,踏上另一方乐土,还有人则认定他又找到新的习武苗子,打算培养出下一个蓝若海和下一个叶雯。
只是任谁也没有想到,在音信全无了十几年后,沈心流还会再次出现——以弘毅庐前一位老仆的身份。
徐辉祖的瞳孔骤然收缩,冷然道:“沈心流一辈子身正影直,不成想临到晚年,竟帮起反贼来了。”
他高举着手中的玉龙剑,正气凛然地道:“你可知我这柄剑为何取名玉龙?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正邪不两立,王业不偏安,你身为先帝信臣,如今却依附乱党,这是何道理?”
沈心流哑然失笑道:“我不过是打发了两个来我中原作乱的瓦剌小丑,何来依附乱党这么一顶大帽子?倒是你身为堂堂魏国公,却要瓦剌人给你助拳,羞也不羞?”
徐辉祖自知理亏,但一想大军在后,倒也并不如何惧怕,只目光闪动,盘算着如何拖延时间。
沈心流骈指如剑,遥指着徐辉祖道:“有本事到战场和朱老四比划去,整天就知道搞些阴谋诡计,就不怕你爹在天上看了笑话。”
说罢他一手拉起蓝桥,一手拉上风月明,三人一齐往风夜菱和许杨所在的河岸边走去。
风夜菱提着裙角狂奔过来,一把抱住蓝桥,泪如雨下。
“没事了,没事了。”蓝桥含笑抚摸着她的头道:“说起来你可能不信,这是我的祖师爷。”
“祖……师爷?”风夜菱揉了揉眼睛,又好奇地看向沈心流道,“你不是弘毅先生家里的长工吗?还说给我削过苹果的。”
“削过苹果不假,祖师爷也不假。”沈心流呵呵笑道,“我知道你们一定都有满肚子的疑问,这些都可以等我们渡过江去,从容再谈。”
“可这岸边并无渡船。”许杨强撑着走过来道。
“有船便行,不需要在岸边。”沈心流一手搭在许杨的肩上,另一只手指着条在河心顺流而下的小舢板,从容地道,“待我把那条舢板借来。”
许杨但觉一股沁凉的真气从沈心流的手掌迅速扩散到他的全身,他因受伤而淤结的经脉被沈心流的真气一冲,就似冰雪消融般重归畅通,在他穴窍间横冲直撞的徐辉祖的真气,也瞬间望风而靡,臣服于沈心流的浩然正气之下。
若非碍于颜面,他几乎舒服地呻吟出来,看向沈心流的目光也充满了感激与敬畏。
“再静养几天,就没什么大事了。”沈心流微微一笑,抖了抖那身已洗得发白的长衫,就那么闲庭信步地踩上河面,踏着河水往河心走去。
蓝桥和风月明都听说过轻功的最高境界,知道有人可以踏雪无痕,踩水如踩实地,却谁也没亲眼见过,此时见沈心流亲身示范,都生出叹为观止之感。
沈心流如履平地,轻飘飘地走到那小舢板上,舢板上的船夫早看得呆了,呆头鸟般任由沈心流接过船桨,把舢板划到南岸。
待风月明、蓝桥、风夜菱和许杨都上了舢板,沈心流长笑一声道:“开船喽!”
在徐辉祖无奈的注视下,小舢板飘然而出,劈开水中碎金般跃动的光影,往淮河北岸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