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花语夕微笑着道,“凌公子甘冒大险来找奴家,自然有非找奴家不可的理由,跟我来吧。”
她对京城的道路极为熟悉,带着凌羽飞走街串巷,七拐拐后来到靠近南城门的一处毫不起眼的小院。
他们的足迹和气息都被夜雨掩去,故不虞有人循着追来。
直到推开小院中一间民房的房门,花语夕才真正放松下紧张了一路的精神,笑道:“都说狡兔三窟,像我这么狡猾的妖女,怎可能没有应急用的避难所?凌公子请进。”
凌羽飞随她进屋,两个浑身湿透的人对视一眼,忽然都觉得有些尴尬,纷纷避开彼此的目光。
花语夕装作摆弄桌上已落满灰尘的砚台,幽幽地道:“如果奴家没有记错,凌公子在西夏宝藏里,可是把奴家当仇人一般对待的。今夜不让奴家死在别人手上,莫非公子是想亲手为令师雪耻?现在这里也没别人,公子想动手的话,随时可以动手。”
凌羽飞紧抿着嘴唇,忽然向花语夕躬身一揖道:“珠儿在宝藏里被毒蛇咬伤,至今昏迷不醒。我带她求遍河西名医,也俱束手无策。后来我听说了花大家的事,寻思……”
“那毒蛇什么样子?”花语夕打断他道,“仔细说来我听。”
凌羽飞精神一振,忙把在西夏宝藏中遇到的那种怪蛇细细描述了一遍。
花语夕沉吟着道:“光凭这些还不足以为她确诊,珠儿姑娘人呢?”
凌羽飞毫不犹豫地道:“我把她安置在城东的一家客栈里。”
“这样,珠儿姑娘的事你放心。就凭你今日舍命救我之举,我断不会坐视不管。”花语夕神色凝重地道,“只是我现在有更加紧要的事情要做,为珠儿姑娘诊病可否稍缓两日,待我解决了手头上的麻烦,再去看她?”
凌羽飞诚恳地道:“如有在下帮得上忙的,还请花大家示下。”
“得了吧。”花语夕摆了摆手道,“你能把自己照顾好,别给我添乱就行。”
凌羽飞露出欲言又止的神色,犹豫着道:“花大家可是要找他们寻仇?”
“他们势力庞大,寻仇无异于以卵击石。”花语夕坦然道,“但我有几个手下落在他们手里,得想办法救出来。”
“要动手的话,以我现在的情况,的确力不从心。”凌羽飞苦笑着道,“但如果花大家想找帮手的话,也许可以找另一个人。”
“我现在是四面楚歌,在京城没有容身之地了。”花语夕面露愁容地道,“还有什么人肯帮我?”
“蓝桥。”凌羽飞平静地道,“无论头脑还是武功,他都不在我之下。”
他说到这里,和花语夕对视一眼,两人几乎同时想到当初济南的斗剑大会。当时蓝桥和凌羽飞决战一场,而花语夕正是唯一为蓝桥一方助威的观众。
花语夕颤声道:“他……他也来了京城?”
凌羽飞点头道:“不但来了,且就在一个时辰之前,他在神女楼的楼顶击败了安萧寒,很多人都看到了。”
花语夕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仿佛在脑海中重现今夜发生的事,过了良久才道:“他和我是宿敌,不把我一并杀了已是慈悲,怎可能反过来帮我?”
凌羽飞盯着她道:“你现在是不是被二七会抛弃了?”
花语夕无奈地道:“虽然不想承认,但恐怕是的。”
凌羽飞紧接着道:“那二七会是否仍视蓝桥为敌?”
“恐怕是的。”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种关系和形势上的变化,花大家想必比我更清楚。”
“凌公子的意思是……”
“虽然我对你们之间的恩怨并不完全了解,但凭着我对蓝桥的了解,他说不定会愿意帮你。”凌羽飞说到这里顿了顿,又补充道:“当然,花大家也需要表现出足够的诚意。”
花语夕低头不语,显然在认真思索他这提议的可行性。
凌羽飞也不催她,只负着手在房间里踱步。
过了约有一炷香的时间,花语夕抬起头来道:“无论如何,凌公子先带珠儿姑娘出城去吧。龙虎帮事先并不知道公子会参与此事,城门那边也应该还没收到消息,不会阻拦公子出城。”
凌羽飞一想也是,明白离城宜早不宜晚,便道:“如此在下便先祝花大家好运了。”
花语夕摇了摇头,有些心烦意乱地道:“公子出城后可渡江至江浦,那边有一处废弃的药庐,是徐秋雨当年的住所,如今已无人打理。公子和珠儿姑娘可在药庐逗留两日,我这边一旦事了,就去那里为珠儿姑娘诊脉。”
“多谢花大家。”凌羽飞再一拱手,转身便欲出门。
他走到门口又停下来,转身看了看花语夕脚上仅剩下一只的绣鞋,轻声道:“他就是在今晚误接了花球,然后和我们一同游戏,并最终为花大家穿上绣鞋的那个‘荀掌柜’。”说罢他推门而出,消失在门外的雨夜里。
花语夕芳心一荡,忍不住回忆起在“荀掌柜”掌上起舞时的情景。她痴痴望着脚上那只满是污渍的绣鞋,任门外风雨吹打,不知是何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