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想过要报仇吗?”奈夫看着它,有些认真的问道。
小地谷鼠握紧剑柄,剑锋直劈而下,传来一道破空声之后,语调稳稳的道:“我都不知道他们是哪个炼金男爵的手下,怎么报仇?而且以前我只是个地沟捡破烂的,根本没有那个能力,就算想,又有什么用呢?”
小地谷鼠一边说着,又回身一刺,接着道:“但现在我重新活过来了,而且还有了这样的力量,只是还不够,还要更强才行。
这样,再碰到那些炼金男爵的狗腿子,不管是谁,我都能灭掉他们,为民除害了。”
还是和刚才一样,奈夫在小地谷鼠的话语中并没有听出多少恨意,更多的只不过是一种理性的判断和是非观,和自己有些像。
“那有了力量之后,还要回地沟区吗?”奈夫接着问道。
“嗯,还要回去。”
“回去干嘛?”
“回去救黄板牙和缺耳朵,如果他们还活着的话。”小地谷鼠的声音依然像老旧的留声机播放的磁盘一样,冰冰凉凉的,但奈夫却从它挥舞的剑风中,看出了几分坚决。
“你的同伴吗?多大了?”奈夫又问道。
“嗯,黄板牙有十岁了,缺耳朵连他自己多少岁都不记得,但应该比我还小一点。”小地谷鼠一边挥着剑,一边又道:
“我们是一起被卖到那里去的,每天一起干活,一起睡觉,我最瘦,所以干活没他们快。
但他们两个经常帮我,还替我挨了不少鞭子,就连最后我掉到废液池里面的时候,也是他们拼命把我拉上去的,只不过,我还是没能挺过去……大概是因为我太胆小了吧,每次去废液池干活都会很紧张,容易出岔子……”
奈夫停了一会,又问道:“那你有没有想过要怎么救他们呢?”
小地谷鼠转头看了他一眼,道:“如果有钱,就把他们买回来,如果没钱,就把他们抢出来。”
“多少钱能买出来?”
“两个人,可能要四十个银轮吧……”
奈夫看着那双仿生玻璃眼,沉默了片刻后,将它手里的半截长剑拿了过来,道:“这剑对你来说还是有些大了,等我出去的时候给你专门带一把短剑回来吧,用得更顺手一些。”
小地谷鼠看着奈夫手里的饮魔剑,道:“短剑?会和你的这把剑一样好看吗?”
奈夫稍稍迟疑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道:“嗯,会的。”
小地谷鼠听闻,向奈夫很是恭敬的鞠了一躬后,道:“谢谢您。”
奈夫将半截长剑又还给小地谷鼠,然后迈开脚步,围绕着那个巨大的玻璃机械装置,转了一圈后,见里面的魔法药剂存量已经不多,于是便走到操作台,将阈值调到了最低档位。
而伴随着奈夫的这一举动,实验室中的半机械人也如往常试验时一样,纷纷将手里的武器归于原位后,慢慢进入了待机状态,那个最小的地谷鼠也是一样。
或许等不了几天,他们就能依靠着初原水晶,实现真正意义上的重生,走出这一间只有篮球场大的实验室了,这应该是它们期待了许久的事情吧。
至于小地谷鼠的遭遇,不过只是地沟区里千千万万炼金童工的一个缩影罢了。
还有无数像它这样的地沟孤儿,在毒雾弥漫的炼金工厂中挣扎求生,等候着越来越近的死亡,就像它所说的那两个同伴一样。
当然,更多的,都已经化成了白骨。
这些被卖到炼金工厂的小人物,只有极少数能活过十五岁,如果奈夫当初不是因为巧合挤出了那个装满奴隶的牢笼,或许也是逃不过这种命运的。
尽管悲惨,但这就是祖安城的现实,在膨胀的资本与发达的科技阴影下,是奴隶制的黑暗与压迫。
对这里的绝大部分人来说,活下去,才是他们每天都需要为之奋斗的事情。
至于说情感,至于说精神,至于说道德,只有住在舞步走廊的那部分人,才可以将它们厚颜无耻的挂在嘴边,用来谈追求谈理想。
对于底层的劳工和炼金奴隶而言,这些虚妄的东西,都不过是活下去的累赘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