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是他。”皇帝想了起来。郑芝龙之死的奏报送到御案上的时候,他虽然有些震惊,但是并不像接到其他坏消息那般沉重,毕竟这郑芝龙是海寇出身,和佛朗基人、红毛人、倭寇都又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勾连。虽然受了招安,却又不十分忠心,颇有听调不听宣的意思。
郑芝龙阵亡,他虽觉得可惜却并没有太多的难过。他早就听锦衣卫的禀告,说郑芝龙在福建,俨然割据一方,占据中左所作威作福,邹维琏对其一味施恩,对朝廷毫无敬畏之心,朝议调兵北上援辽亦是推三阻四,不肯出力……
假以时日,亦是尾大不掉。皇帝对这些年来崛起的武人集团十分不信任。只是国事日艰,亟需卖命的武将,他不能不对他们多加纵容。
“他倒还有几分忠心。”虽然对武将们的观感不佳,但是此刻他忽然意识到,在东南沿海,只有郑家还拥有一支强大的海上力量。
虽然他们败于髡贼之手,但是也和郑家结下了血海深仇。他不禁想起了邹维琏,想到他当初招抚郑芝龙,平息了福建洋面上的海寇祸乱,还是一个有功之臣,至少在对付海寇上是卓有成效的。
这时他多少有些懊悔当初为什么听信了朝议将邹维琏罢黜,如若不然,至少他现在还有一个了解髡贼情况的督抚大员。虽然今年重新征召他当兵部侍郎,却没来得及上任就因病去世了。
想到这里,皇帝不由得愈发懊恼,对温体仁的反感也多了几分。
“皇爷,是不是起驾……”掌事太监见他有些呆住了,小心翼翼的问道。
崇祯却问道:“这郑森多大年纪了?”
“回禀皇爷,听闻尚在冲龄。还不到十五岁。”
“既然如此,想必是有人在辅佐他喽。”
“这……”掌事太监低声道,“回禀皇爷,地方官场上的事情,奴婢不知情……”
皇帝冷笑了一声:“这盏茶你大约得了不少好处吧。”
太监大惊失色,立马跪下磕头道:“奴婢不敢……”
皇帝虽不说话,任由他在下面砰砰磕头,心情却并没有变得恶劣。这奴才固然是收了银子,不过,倒也算给他提了个醒。
郑家听闻实力犹存,依旧是东南沿海的一大势力。郑芝龙虽死,却也未尝不是好事,如今郑家的家主是个少年,自然不会像他父亲那般桀骜不驯,势必要仰仗朝廷的恩典。
“起来吧。”他淡淡的说了一句,直接吩咐道:“起驾!”看着掌事太监诚惶诚恐的面孔,对自己的“天意莫测”颇为满意。
承乾宫原本是他经常来得地方,不过这几年国事日艰,他经常要处理政务到深夜,连睡觉都不十分踏实,更无宠幸嫔妃的心情,田妃这里他也来得少了。
高迎祥被俘送京师处死之后,他才多少有了些兴致,来田贵妃这里放松下心情。
比之于周皇后和其他嫔妃,田贵妃在容貌上并不见得更出众,但是她聪慧多才,又善解人意,服用享受又多典雅新奇,到承乾宫来,能让他一直紧张疲惫的心情有所放松。
承乾宫里,已经为皇帝的到来做好了准备。原本在几个时辰之前就做好的晚膳此时已经被全部撤下去,桌上重新布设了十二碟精细果盘用来下酒,因为想到晚膳时间过去已久,皇帝很可能并未经过膳食,所以还特备了六碟江南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