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当真?!”他紧张的望着自己的“舅爷”。
“当真!”温铁头小声道,“你是我妹夫,我骗你做甚!实话告诉你,我也是今日一早才知道的。”
原来这些日子,官府一面从城中运出粮食财帛,一面却又向城中运入稻草和许多陶罐。令码头上的脚夫都觉得奇怪,不知道熊文灿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我悄悄打听了才知道,罐子里装的都是火药和硫磺――按说都是守城用的着的东西,没什么稀罕的,可是这城里的官兵一副要跑路的模样,连大炮都运走了好几尊,再运这些东西进城做什么?再加上一船一船运进来的稻草,我就想,这他娘的不是要放火吧!”
骆阳明点点头,温铁头的推测很有道理,难怪人说光棍心眼多。
“……因为有了这事,我也上了心。你也知道,我和县衙门的兵房的刘书办有些交情,便去找他打听。一开始这老浑蛋还支支吾吾不肯说,被我逼急了才丢下一句:‘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我再跑到衙门后面的巷子里一打听:好多衙门里的小官小吏都一家子一家子的跑了!他娘的,对老百姓倒是遮的严严实实的!”他说着喘了一口气,“我就是来告诉你,乘着现在城门还开着,赶紧带着一家子到乡下避一避,免得陷在这城中,到时候一把火放起来,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送走了温铁头,骆阳明在账房里兜了十几个圈子,毫无疑问,熊文灿正在谋划着一个大阴谋。从“舅爷”的描述看,熊文灿很可能不惜以梧州为陷阱,引诱伏波军进城,然后纵火烧城。
这个战法古已有之,熊文灿穷途末路之余想到此计策也不奇怪。
不过这么一来,伏波军就很危险了!
必须尽快将这个情报送出去!
他的情报传送是由交通员负责的,由于梧州不是什么要紧的情报搜集区,过去情报员一个月才来接头一回,攻略广东之后才改为一周一次。
距上次交通员到来只过去了三天。而大军一旦兵临城下,城门必然关闭,交通员也进不来了。他甚至不敢肯定四天后交通员还会不会来。
如今只有像温铁头说的那样,尽快离城了。只要待在城外,便有机会直接到伏波军军中,将自己的情报当面报告首长。
即要出城,就得有落脚的地方。骆阳明在城外没有田庄。温铁头家倒是住在城外,可惜就在码头上。也是兵危战险之地。思来想去,铺子里管事的家在城北二十里的山里,前些日子他已经暂时遣散了所有家在本地的伙计。现在不如带着家眷去投奔他。
主意已定,他立刻打开门,正要叫人来,忽然外面的街道上响起了嘈杂的脚步声和慌乱的尖叫声,犹如一口锅子突然被烧沸了一般。
还没等他叫人来询问,一个伙计已经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口中喊道:“不好啦!髡贼打过来了!”
梧州城南薰门的城楼上,杨义正在站岗放哨。
杨义是梧州守御千户所辖下一个普通士兵。虽说卫所的兵种地的时候比打仗操练的时候多得多,他握着根长矛就像握着锄头一样,但是他也算是见过仗,打过寨子的――虽然只是跟在战兵后面备辎重的杂兵。
长枪不太顺手,这东西也太老旧了!杨义看着自己的手里的家伙:枪杆是新的,枪头却是锈迹斑斑,显然是多年前的库存。拿来打仗也不知道能不能靠得住。
当然,靠得住靠不住,其实和他都没多大关系,因为杨义已经打定主意,只要军官不见了,他就立刻开溜――谁愿意精忠报国谁去,反正他是不去的。一年到头也得不到几个粮饷,累死累活也混不到个温饱,傻子才去出力卖命!
天杀的髡贼!望着城外一片漆黑的夜色,暗暗骂了一句,如果不是他们来犯,自己这会大概正窝在家里睡着觉,明天一早起来提起自己的锄头去拾掇拾掇自家田地,那犯得着被抓来打仗,还要在这大半夜里都要站岗。
杨义虽说跟着队伍去打过各路“瑶侗”,但是也是跟屁虫一样的跟在队伍后面摇旗呐喊,不会舞刀弄枪,更没杀过人。这次来梧州城守城纯粹是拉来凑人头的。
他来了就被安排到南薰门的城楼上守夜,已经一连好几天了。到现在都没有人来替换他们。
看着和他一起站岗守夜的那几个倒霉蛋,天杀的官儿!杨义心里又暗骂了一句。
杨义很困很困,眼皮似挂千钧,其他几个值夜的小兵已经不管不顾,倚着女墙,拄着长矛睡着了。杨义不太敢睡,因为昨天半夜,百户大人突然来巡城,当场拿住了正在酣睡的杨义,据说就要斩首,吓的一干人跪地磕头苦苦哀求,才改为打四十军棍。到现在屁股上还是还在刺痛,就像被火烧过一般。
天杀的官儿,杨义心里又在暗骂。
明日更新第七卷广州攻略篇第298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