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战一个多小时没有进展,高士傧知道要糟。有这么长的时间,就是防御到位,后路一个团加上炮兵营也不是两个整编师的对手。自己兵的士气越来越低沉,关键是取胜无望,外无援兵,僵持下去,只有等死。
他决定发动最后一搏,倾全力进攻。如果有效,皆大欢喜;如果无效,自己也要瞅准时机早做打算了。他命令两翼士兵不管佯动的骑兵团,只各留一个连警戒,其余全部冲上前去。
号令一下,混成旅官兵一窝蜂地涌上前,他们也知道这是生死存亡之战,还能作战的,鼓足勇气呐喊着向前跑;不想作战又溜不掉的,被裹挟着向前跑。
观战的郭松龄知道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正面防守的一个连由于几乎是一字纵队,只要从某个方向插进,他们是没有能力抵挡住强大的骑兵团的。他军旗一挥,两个骑兵团立刻各自从一边卷起一阵风,带着滚滚尘土,把混成旅切成三段。正面防守的步兵胡乱开了几枪后,便被如潮的马群碾过,是否存活,只有天知道了。
骑兵对步兵的优势特别是在近战时得到了淋漓的发挥:不用火力,只用速度,光靠撞击就能把对方撕碎。想一想数百匹战马向你头顶呼啸而过的场景,仅有的一点勇气也会消失得无影无踪。反应够快的高军转身就跑,幸许可以免除第一轮的剿杀,慢一拍的官兵可就遭了殃了。在移动的目标中,你可能有机会命中一两枪,但如果不是打中的马,一样会被疾驰的战马碾压,何况还有无数挥着马刀的战士在后面等着你。即使你胆大,以孤身一人也完全应付不来四面八方的刀影,热兵|器时代,逞一勇之夫是没用的。
一个波次后,高军已乱了。面无人色的混成旅官兵们看着刚才还是同袍的战友在瞬间被劈死、被踩死的惨状,再没有勇气端起枪了。他们在骑兵团战士边挥舞马刀边大叫“举手投降!缴枪不杀!”的呼喊声中丧失了最后的尊严,一个一个扔下枪,竖起双手,耷拉着头。
骑兵团官兵重新卷马回来后,有些枪支扔慢些的、负隅顽抗的、还在思索怎么办的纷纷被劈中。实在是速度太快了,骑兵团没有时间思考此人是降是战,只要看到两只手没有举起来就是一刀下去。当然也有一堆降兵聚在一块挡住骑兵去路的,也被呼啸着砍开一条路,或是被马踢开。于是,学乖了的高军老老实实四散开来投降,尽量做到不拦路、不被误解、不被盯住。
失败会被传染。当身后的友军放弃了抵抗后,还存一线侥幸心理的高军毅然开了小差。只一刻钟时间,原本杀声震天的战场忽然间就静了下来。那个担任防守的一个营知道结果后,也迅速放下枪。
清理战场,除去阵亡的三千人、各种受伤的一千五百人、投降的一千五百人,两个步兵团的兵力基本上被消灭了。
只是遍寻没发现高士傧的下落,原来在形势不妙的时候,他和他的卫队连趁机溜了号。考虑到这里复杂的地形,在上万人的战场上,这一小股军队的丢失是再正常不过的了。激战后,武器缴获也不多,还好殿后的一个营完好地缴获了十几挺机枪,否则这一仗只怕要算作烂仗了。
一个光杆子的旅长,走了就走了吧,郭松龄也没有把他放在眼中。不过如果知道高士傧之后会给东北造成这么大的祸害,郭师长恐怕挖地三尺也要把他找出来。
战后,在如何安顿归降的混成旅官兵时,许多将领都有想法。按汲金纯、张景惠的意思,吉林混成旅官兵作战素养、单兵能力都是极高,此次败阵,非官兵无能。而且战场上的伤员是无价之宝,如果有效予以收编进各部队,则省去了培养新兵的时间和花费。这次大战,他们都有不少官兵损失,需要补充,都盯着这拨人呐。
可是张汉卿明确地说“不”。他认为这支部队在高士傧作乱时从上到下没有一人表示反对,在“王师”出动时还极为凶猛地抗拒,属于彻头彻尾的高士傧私兵,造成的影响极坏。官兵的作战能力越强,将来造成的危害越大,属于“能力越强越反动”的典型。他不但不同意起用这支队伍的人,还要对俘虏进行改造。
这是一支组建时间很长的老军旅,在共同的生活和战斗中难免结下友情,对于战死的同袍难免有各种各样的感情在。贸然把他们收编在各部,前些时候还刀兵相向,现在要坦然生成兄弟般的感情,难度不是一般的大。与其埋下不安全的种子,还不如有效利用。
按照共党的成功经验,劳动是改造人最好的工具。东北有数不清的矿山要开垦、有无数条道路要修建,请工人还要付工资,这些纪律性极好的俘虏是做这些事的廉价劳动力、名正言顺的执行人。在劳动中磨平他们的性子,而且看表现考虑予以处理较好。他的建议被采纳,除去重伤的几百人,约有两千多的俘虏被遣押至长春,以待安排。